第一百一十九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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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有人既四王爷之后,也怀疑叶扶是滕摇假扮的。

此事事关重大,万不能把滕家和叶家都牵扯上,从今以后,叶扶的身份不便再用了。更甚是,得将“叶扶”和“滕摇”彻底区分开。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滕摇”如果再不出面,继续蜷缩在闺阁中做老实的大家闺秀,实在不像我先前恣意妄为的性格。

师兄说,叶扶是鼠辈。鼠辈,自会躲躲藏藏,瞻前顾后。

可滕摇不是。在背后给她撑腰的是滕家,她是捕猎者,亦是猫儿。

我先前做叶扶时畏首畏尾,生怕被别人觉察到我的伪装,让很多人都有了深刻的印象。尤其是老回王当着众老臣们的面,用桌上的玉碟砸我一脑门子的血,我也不敢多说一个字,只顾着屈膝跪下。

这件事教众人觉得,叶扶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鼠辈。

然而滕家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做他滕歌的师妹,更不必如此。

我披上已然搁置两年的银甲,骑上在马厩里就朝我欢快鸣叫的朔夜,带着初拂和灯华驱马行至宫门。

拦路的将领是滕家军调至禁军的人,约莫是朔夜的马蹄声极具力度,在闷热炎炎的午后震得他们浑然清醒。

“什么人!”

我扯住朔夜的缰绳,笑颜明媚:“兄弟们混得不错,都升官了,皇城的饭要是不好吃,滕家军随时欢迎你们回去。”

“滕少!”许是两年未见,王都里只传出我龟缩家宅的消息,如今猛地一见,将领们皆面露喜色。

他们身后摆着个躺椅,一个身着禁军参领衣帽的人翘着二郎腿,正悠闲地咬着酒壶:“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滕家的……小丫头啊……”

他打了个酒嗝,懒散地撑着手肘,满脸醉态道:“你不好好待在府中养病,跑来宫里发什么疯?”

我倾身将他细细打量,依稀记得这位好像是我当叶参将的时候,跟我玩过骰子的人。

此人好酒好赌还好色,旁人难沾几样的瘾,他都沾了,据说还为了几个酒钱,将老婆孩子卖到茴香楼过。幸好被陈二狗发现,及时赎回,才带他走上正途,平日只在宫墙脚下赌一赌,酒却是怎么也戒不掉的。

这种人也能升作参领?我原先还对参领的位子沾沾自喜,没想到竟是个不值钱的……

朔夜比我脾气还暴躁,它是离州的马,跑起来如火烧云,如疾驰电,任谁都不能挡住它的马蹄,尤其是个酒鬼。

朔夜几乎顿也不顿,扬起马蹄就要踏在他胸口上,吓得他从摇椅上连滚带爬的起来,酒气也醒了一半:“大胆滕摇!你是要来造反么!”

“你给谁胡乱扣帽子的?我滕家世代忠良,你胡扯什么?”我微微拽了拽缰绳,双腿夹紧马肚子,让焦躁的朔夜平静下来,而后接过初拂从滕王府扛来的红缨枪,朝他比划了几下。

枪锋擦过他的发冠,他的脸色也随之阴沉下来:“滕摇,这里是王宫,不是你的滕家军!别怪我没提醒,你原先手底下的这些人,可都是舍弃了滕家军,选择皇粮的,你可别不知轻重!”

“不知参领几品?”我用手摸摸枪芒。

“三品。”

“我虽交了兵权和凤符,但没被撤职吧,顶多卧病在家,官级未升也未降。那么想问参领大人,我官拜几品?”

“二、二品……”这人酒气彻底醒了,奈何底气不足,尾音小的让人听不清。

我笑容转冷:“所以你吓唬我什么,凭你一身酒胆,还是三品的官职?”

“你劳什子的二品,女人拿枪本就是个笑话,你乖乖的给人家生孩子不好么,跑这来耀武扬威个什么劲儿。哦对咯……”这人阴阳怪气道:“你投靠四王爷不成,还未出阁,就被人家当破鞋扔了。名声至此,你还能嫁什么人!”

朔夜通灵性,知道面前的人是在讽刺我,再次扬起马蹄。

这次我没制止,只是摸摸它的鬓毛,笑容不减分毫:“女人拿枪是个笑话?你就不是女人生的?不如咱们真刀真枪的打一架,也好过听你满口胡言乱语。”

“我贾汝贵还怕你不成!”说着眼睛滴溜溜直转,未等开始便抢过我手里的红缨枪,朝我冷不丁地一刺。

我使出身不缚影,转瞬出现在他身后,抬起一只手,掌心蓄力,硬生生地轰在他后背上,他的身子呈流线型地往前飞,砸中城墙。

死没死我不清楚,毕竟我也控制了力道,只够他九成残的。

守宫门的滕家军原本奔着皇粮入的禁军,但一直被贾汝贵当狗一样的来回使唤,心中早就生有怨气,如今见我一掌轰飞了所谓的禁军参领,皆气势大震道:“滕少将!”

“要去要留,你们随意。”我上马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日滕家军,终生滕家军,我等你们回。”

灯华迎着漫天呼声朝我不露齿的微笑:“滕少,愿为你披荆斩棘,遍染鲜血,永不迟疑,永不后退。”

初拂吹着指甲:“什么去啊留的,听着烦,奴家若不是为了跟你快活,才不会做你老妈子这么久呢。”他像想起来什么,兴奋地问:“要不要烧把火,这样才够刺激。”

我叹气。我是个不让人省心的。手底下的人,更是一群妖魔鬼怪。

不过这样也好,不疯魔不成活,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王城,好端端的人都消声灭迹了,留下的,非邪即魔。

走到大殿,殿前全是乌泱泱的朝臣,而最前面零零散散站了些人,黑衣红裳,都是傩教的子弟。

我身形一闪,落在了傩教子弟较多的地方。

帝座上,君尽瞳正雅正地坐着,喝着茶,听群臣激昂,看傩教子弟口沫横飞,而其中顶天立地站着的,是我师兄滕歌。

我刚使出身法出现在滕歌身侧,忽听帝座上响起一声茶盏盖子轻碰的脆响,我不咸不淡地抬眼望去,只见君尽瞳捏着茶盏冷冷地看着我,也不同他多用力,只听咔的一声,茶盏迅速裂开一道细缝,满满的茶水逸出些清芬。

如今再面对君尽瞳,我的心尤为平静,甚至毫无波澜。

我已经彻底接受走向他的对立面,已经习惯从被他保护的角色到被他赶尽杀绝的目标。为了他的宏图霸业,和我的艰难梦想,我们会抵死抗衡,不遗余力。

隔了片刻,君尽瞳放下手中碎成瓷的茶盏,倾身对滕歌道:“瞧瞧,你的师妹终于肯出面救你了,滕大将军。”

我看着那滩被扔到一旁的茶盏,笑得无声又动人:“君帝说笑了,师兄不需要我救,滕家有傲骨,忠君亦忠已。”

君尽瞳目光倏然一紧,要是眼刀能成刃,我会被他剜得片甲不剩:“你果真是滕摇。”

我正视他,唤他:“君帝。”

“说。”

“你的眼睛,好些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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