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头目掏掏耳朵,满不在乎道:“大人莫怪,小的是保定卫所的兵,不归真定府管,咱只听指挥使的命令,他说不准放人出城,小的就不能放您走。要不您拿批条来?”
“开门!”秦桑喝道,高举手中信件,“厂督的亲笔信,够不够分量?”
小头目已然猜到她的身份,马上换了面孔,恭恭敬敬道:“不是小的不给九千岁面子,实在是职责所在……”
秦桑立即打断他的话,“你算什么东西敢挡我的路!”
崔应节跳下马,一巴掌扇过去,“有眼无珠的东西,就是你们指挥使来了,见到督主的手令也得乖乖听话。”
小头目被打得就地转了一圈,捂着脸,声气发虚:“小的能看看手令写的什么……”
“你不配!”崔应节一脚踹开他,径直带人就去开城门。
守卫们面面相觑,想拦又不敢拦——他们是真不敢硬碰硬。
于是半拦半让,一个个装着抵挡不住的样子,哎呦哎呦叫唤着纷纷倒地不起。
一路疾驰,待到保定府境内,最后面的邱万春不声不响消失了。
日色已过申牌,风尘仆仆的秦桑出现在保定府衙门前。
又是锦衣卫,又是九千岁闺女,书吏得知一行人的身份,不敢大意,一面请进会客的前花厅,一面飞快使人报信。
一盏茶功夫后,保定巡抚耿向忠摆着四方步来了。
五十岁不到的年纪,半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扫帚眉下三角眼精光闪烁,一见便知是个不好对付的人。
众人寒暄一番,各自坐下,耿向忠道:“几位不惜违抗禁行令也要面见本官,不知所为何事啊?”
盛县令上身微微一欠,按事先商量的说辞道:“新乐县缺粮少药,眼见撑不下去了,下官实在没办法,恳请耿大人伸以援手,救救满城的百姓。”
耿巡抚抚一下胡子,道:“你为官也有十来年了吧,怎么越来越回去了?越级汇报,跨府行事,你眼中还有真定府的知州巡抚吗?”
盛县令分辩道:“非是下官不懂规矩,实在是百姓等不得,真定数县爆发瘟疫,他们就是想帮我也帮不了。”
“本官知道你们难,算啦,就借给你们粮食,权当是为了百姓。”耿巡抚叹道,“五十石,我也只能拿出这么多了。”
盛县令苦笑道:“还不够吃一天的。”
秦桑拿出一张纸放在耿巡抚面前,“耿大人,帮人帮到底,不如照着这份单子给吧。”
耿巡抚拿起来一瞧,惊得口鼻都斜了,“一千石粮!八百斤药草!秦小姐疯了不成?”
秦桑笑道:“多吗?不多啊,也就够人们吃几天而已。”
耿巡抚重重一拍桌子,仿佛按捺着胸中怒气似的长吁口气,“你们拜错庙门了,该拿着单子去找赈济的钦差大臣,而不是找本官打秋风!”
“您不借?”
“本官无权动用本府藩库银粮。”
秦桑叹道:“没办法了,崔大哥,请耿巡抚去诏狱做客吧。”
耿巡抚惊呼道:“荒谬!你凭什么拿我?”
秦桑一笑,慢悠悠道:“锦衣卫拿人,需要理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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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秦桑脸上带笑, 声音不高, 可字字都透着不容置疑的傲岸和决然,让耿巡抚清楚地意识到,这个无品无阶的小姑娘根本没把他这个一方大员放在眼里。
一股怒气直冲头顶,耿巡抚涵养再好脸上也维持不住了,咬着后槽牙道:“锦衣卫的主子只有一个,那就是皇上!朱缇的女儿竟能指使得了锦衣卫, 好, 好得很呐!”
秦桑幽幽道:“可惜你的话皇上听不到,而且我很肯定地告诉你, 就算事后皇上知道了, 也只会夸我会办事。”
耿巡抚不住冷笑, 压根儿不信。
崔应节大踏步上前,准备拿人了!
“剥皮之术、烹煮之法、断锥灌铅……”秦桑斜眼看着耿巡抚, 悠悠然道,“须得给大人好好开开眼,方叫你知道什么事能做, 什么事不能做。”
她的话意有所指, 耿巡抚忽地想到某件事, 丝丝凉气顿时顺着脊梁骨往上, 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然他毕竟混迹官场多年,见得多了,旋即冷静下来,阴沉着脸厉声喝道:“外头的都是死人么!难道要我亲自和他们撕掳?”
堂外侍立的下人们一看情形不对, 急忙团团护在耿巡抚周围。
与此同时,崔应节的人也冲进来了。
空旷的花厅涌进这几十号人来,一下子显得拥挤许多,却是阖无人声,静得能听到风过檐铃的丁当声。
盛县令左右瞧瞧,想劝两句又觉说什么都不对,只能默默低下头,努力缩小自己的身形。
“本官铮铮铁骨,身正影直,何曾惧过厂卫的势力!”耿巡抚吐出口浊气,威严地一仰身子,冷哼道,“本官乃堂堂巡抚,统驭本府三司,主持政事、提督军务,有专属直奏上达天听之权。想拿我?拿旨意来!”
秦桑笑笑:“皇权特许,东厂可先斩后奏!”
崔应节傲然道:“我们督主九千岁的名头可不是白来的,你巡抚又怎样,东厂就没怕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