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个假梁州人。”淳渊开了句玩笑,又说:“贾赋称霸多年,前任梁州刺史拿他毫无办法,就是不知现任刺史品性如何,昨晚倒是见他痛打那贾赋,就是不知往后时间长了,会不会沦为一丘之貉……”
“不会的!”萧静好扬声掐断他的话。
“你怎么知道,你认识他?”另外两人异口同声问道。
她顿了顿,嘿嘿摇头,“不认识,但他跟我师父是挚交好友,我师父是谁?他的朋友能差吗?”
萧静好一脸的骄傲,得意地转过头,恰好与站在门前的湛寂来了个四目相对。
答应过的离这两人远点,时下三人你拉我一把我扯你一下的动作全落在了师父眼里,萧静好笑容立马僵住,咳了两声规规矩矩站起身,恭恭敬敬喊道:“师父。”
湛寂面色如霜,飞了个眼神给搭在萧静好肩膀上的手,淳渊心下一凉,急急后退,“师叔误会,我们没欺负师弟,真没有,这就走,这就走。”
语毕他拉上淳离,两人跌跌撞撞出了门,跟后面有鬼追似的,跑得飞起来。
萧静好左手搓右手,右手撮左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本以为他会像那日一样严肃地警告她点什么,不曾想却是平静一句,“跟我来。”
嗯?她欣喜地发现,生病或者受伤等等对于大人来说,最是管用。以前她母妃也这样,再大的火气在她生病的时候都会烟消云散,没想到这招在湛寂身上也有用。
“师父,我们这是去哪里?”她脚上淤青未消,脚步轻一下重一下地跟在湛寂后面。
前面的人不动声色放慢了脚步,当然也没回她话,因为他知道,只要答了一句,便有千千万万句等着他。
出了满府,没走多远便是街心,新年气氛浓厚,处处张灯结彩,欢歌热舞,好不热闹
各式各样的人,各式各样的穿着,萧静好太久没见着人间烟火味,这下眼睛都直了,心下欢喜,忘了腿不方便,这里蹦跶一下,那里瞧上一眼。
不少路边商贩认得湛寂,大喊,“佛子,吃了没?”
湛寂单手立掌对他们礼貌颔首。
真热情,萧静好也双手合十给他们鞠躬。
路过卖糖人的小摊前,那焦黄色的糖真叫人垂涎欲滴,想什么来什么,昨夜重伤弥留之际,她还梦见自己吃糖了。
只可惜囊中羞涩、身无分文,又不敢跟师父说想吃,只得留念地看了一眼,嘟着嘴依依不舍走开,直叹真可惜。
原本已经走出小摊的湛寂慢悠悠停了脚,背对着人群盯着天边火红的朝阳看了一会,转身重新回到糖人摊前,问了句,“糖怎么卖?”
店家见竟是他,心花怒放道:“佛子要糖人,我等怎能收你好处,全送你都成。”
他微微颔首,面色淡淡道:“无功不受禄。”
这之后湛寂拂袖一挥,提笔在商贩的招牌上写了“生意兴隆”四个大字。
那字刚柔相济、纵横挥洒,藏锋处微露锋芒,露锋处亦显含蓄。
围观者纷纷拍手叫好!
萧静好早就被他一连贯行为惊得呆若木鸡,此番见他提笔弄默,更是叹为观止。本以为自幼受母亲的熏陶毛笔字已是有模有样,今日一见,才知道什么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写太好了。
“你要什么?挑一个。”正神游,湛寂的话自她头顶响起。
她从逆光里看他,心如清风,一晃飘出去很远。
“我……”
说不想吃那就太假了,她既兴奋又木讷地拿起只“兔子”,迅速舔上两口,抬头笑得没心没肺,“好甜,师父也吃一根吧?”
第17章 、串门
他人已重新走回街心,留下句,“我不吃。”
那你吃什么?她暗叹,这般无欲无求,把心底的欲念控制成一张白纸,没有半点人间烟火生活气息,也不知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长街尾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被湛寂佛子提过字的小摊,现在已是人山人海,糖人卖到供应不足。
她问他,既然写的字影响力这么大,为何不帮这街上所有商家都写,让他们都赚钱,这不也是积善行德普度众生吗?
湛寂却说他为小摊提字是等价交换,别家的东西他又没拿,为何要帮他们写字呢?
是等价交换么?她怎么觉得那字比那串糖人值钱多了。
萧静好嘟囔道:“依师父所言,我们所行的善就是有选择性的,那且不违背了出家人当以慈悲为怀的理念。”
“任何事物发展都有其规律,我们不能强行打破这个规律,否则便是好心做坏事。”
他总是在说教方面显得特别耐心。
萧静好禁不住多看了眼略微在前的师父,他所主张的善,不是如圣母那般,而是相对的,有原则的,审时度势的。
想必此次带她下山,也是让她来历练的吧。
这可真是个无懈可击的人,他有懈可击吗?至少她暂时还没发现。
萧静最终随湛寂一同站在了梁州刺史府外。
路琼之被贬至梁州,这点她一点也不觉的奇怪。如今的萧皇,与其在他身边提心吊胆,不如远离朝堂退而求其次。他这步棋实则明哲保身,是他路相的风格。
刺史府门外立着两遵威武的石狮子,大门也贴上了春年,显得尤为喜庆。守卫的见来人是湛寂,礼貌地询问一二后,转头进屋去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