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囊了一辈子,好不容易趾高气昂一次,忽然又被无情地打回了原地。
慧灵上前查看了翻湛寂的伤势,自言自语道:“你命格素来很强,死不了。”
“我说,那位公主是我让送给湛寂的爱徒。成大道者,名利也好,情爱已罢,都是过往云烟,耐得住寂寞,方守得住繁华。
你看湛寂,这么多年,从不为女色所动,守身如玉,不忘初心,为师佩服!”
湛寂长长的眼睫毛一闪,放在膝盖上的手掌半握起来,心上一颤,腹部鲜血又渗出些许。
头顶的萧静好目瞪口呆,险些一个踉跄从几仗高的地方滚下去。心说当初送自己来的人竟是慧灵师祖?目的是为了考验他徒弟是否能过情关???
从别人口中知道了他心如磐石,无坚不摧的消息,她默默站在离他不过几仗远的上方,内心说不出的失落与酸楚。
以为可以扬眉吐气一回,不曾想却被狠狠打脸,“噗……”一声,湛空直接被气吐血!
“师父……”
“师伯……”
这又是何必,萧静好刚刚回神,只见湛寂双眼一闭,重心朝后倒,好在众人眼疾手快将他扶住。
“师叔失血过多晕倒了。”
“快,扶他回房。”
萧静好几欲惊呼出口,心急如焚,泪水的眼眶里打着转。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看见湛寂被扶出门时,似乎睁眼看了上来,隔着如此远的距离,那两道清幽的目光竟也能让她浑身发麻,脸红心跳。
她心想,自己恐怕是无药可救了。
直到天色擦黑时,才有人爬到房顶把她们两解救出来,萧静好本以为会是淳渊,不曾想来人竟是路琼之。
待将她二人安全弄到地面,路琼之才竖起大拇指说道:“二位可真是勇气可嘉,让你们走你们不走,反而还折回让佛祖显灵。”
萧静好忙不得跟他解释,张口便问:“我师父伤势如何?”
路琼之一脸担忧,叹起气来:“实不相瞒,不是很乐观。”
“怎么会……”她一颗心慕然蹦到了喉咙口,话都说不全,“路,路大人,你让百里烨多等我一会,我我我去看看他。”
路琼之想了想,点头道:“殿下控制好时间,百里烨的人已候在山下,不能停留太久。”
待人失魂落魄离开,满琦才喃喃问道:“怎么会这样?”
路琼之侧头望着月下女子,半响才摇头表示不知,“即使昏迷不醒,他依然拥有无比惊人的意志力,凡是近他身想脱他衣裳为他包扎伤口的,皆被他释放的内力所伤,就连我……也未曾幸免。”
紫柏斋,月色如勾,树影婆娑。
萧静好人还没到,便听“砰……”一声巨响,只见淳修的房里忽然飞出道倩影,直直滚下石梯。
那人身着高贵的绫罗绸缎,身材窈窕,容貌甚美,“哇……”地吐了大口血,俨然是长公主萧明玥。
这怎么就飞出来了?萧静好不明所以,站定没动。
一旁的张继脸色难看,捏紧拳头弯腰把人扶起来,克制了许久才说出句,“公主何苦。”
萧明玥被那股内力伤得不清,哭哭笑笑,面目狰狞,一扭头,看见了卸去僧衣后身着女装的萧小九,瞬间火冒三丈。
“杀了她。”她怒目而视,颤抖着嘴唇咬牙说道。
张继抬眸望去,月下之人提了个灯笼,身形比寻常女子高出些许,轻衣薄衫,三千青丝挽一半留一半,发髻上只带了根简单却无比精致的木簪,目光灼亮似琉璃瓶,正以一种野兽领土被侵犯般的眼神盯着长公主!
他踏步上前,主动挡在了萧明玥面前,回道:“九公主亦是千金之躯,臣不敢,但臣也绝不会让她伤到公主丝毫。”
萧明玥扒开张继,直视着那边。
萧静好勾嘴轻笑了一声,若无其事提着灯笼走过去,与她擦肩时,在她侧面说道:“怎么,没人可以供你使唤了吗?”
“萧,小,九!”萧明玥咬牙切齿。
带来的几百个暗卫,都去追那俩马车了。她还以为现在人要么毒发身亡,要么已经被剁成了渣,却不想竟又活生生站在了自己眼前!
以前萧小九在皇宫根本没有存在感,又小又丑,唯一一次人模人样还是那年太后的茶会上。
所以九公主生死于否,萧明玥也不会过多关注。直到她在长街上看见了那些刺痛眼睛的横条……在藏经阁后门看见那些刺痛眼睛的画面……她才下定决心,此人必死!
“我叫萧静好。”她星眸微弯,漏出丝纯真无邪的笑容后,自顾自踏上了台阶。
“你容貌与以前没有半点相似之处,脚底也没有梅花烙印,没什么能证明你的身份,你就是孤魂野鬼,什么都不是!休想再回健康。”
她那无所畏惧的样子,太像,太像湛寂,萧明玥受了刺激,转身破口说道。
好像是的,不提醒,她都快忘了这档子事。
萧静好顿了顿,悠悠然回头,眼中光芒乍现,不卑不亢道:“我有身份时,被构陷,被污蔑,一路逃亡,饥寒交迫、瘦骨嶙峋,那一年,不过十岁。
现在,我并不想刻意证明自己是谁,我要让宋依阮大开国门,用最尊贵最至高无上的礼仪亲自将我迎进健康、迎进皇城!
是公主,她得迎;不是,她也得说我是!”
她挑眉,轻轻一句,“如此,岂非更有意思?”
她的话声不大,甚至透着些许漫不经心,然而萧明玥却被那股不知从何处来的锐气和寒气惊得退了半步,良久才勉强镇定道:“你别忘了,你母妃还在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