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清眨了眨眼,有些无奈道:“永夜之主那种坏蛋,我就算说他死了尸体飘在冰川上三天三夜都捞不上来,也不算过分吧?”
“谁在意他。”周笙白伸手捏了一下丁清的脸道:“我在意你说,我是你夫君。”
“你本来就是我夫君啊。”丁清坦然。
周笙白双眸微眯,眸光流动,浑身冷得厉害,却因这话从心里暖了起来。
小疯子果然惯会说甜言蜜语,最擅讨好他。
他们成亲了,却从未以丈夫妻子互称过对方,今日丁清随口一提的夫君,倒是让周笙白内心沉寂已久会挠人心肝的小猫爪重新活了过来。
新鲜,欢喜。
小二先将暖炉提进来放在屏风旁,二人便坐在暖炉边脱去外衣取暖。
那小二是个话多的,提了热水上来还热心道:“二位客官,咱们这儿靠近冰川,就是六月天里也得多套两件衣裳,更别提现下已经霜降了,昨儿晚上还下了半个时辰的小雪,你们二位穿得实在太薄,等洗漱好了,还是去街上买两件厚衣过冬吧。”
“多谢小二哥提醒。”丁清饮了一口热茶,等小二走了后,才去拴上门,褪去衣裳打算好好用温水泡一泡。
暖炉一个放在屏风外烘着外衣,一个被提到了屏风内取暖。
客栈的浴桶很大,丁清可以完全缩在周笙白的怀中,扑满的热水顺着浴桶边滚下,流入砌好的凹槽里。
周笙白双腿敞开弯曲,怀中坐着娇小的人。
丁清真的很瘦小,死时才十六岁,有没吃饱穿暖过,双肩细瘦,若是弓着背,能看见她肩胛处的骨头微微凸起,有点儿像他后背长出的半截指骨长的翼骨。
“老大,水里的鬼……不是鬼魂吧?”丁清昂头朝周笙白看去。
她一抬头,后脑正好撞在了周笙白的下巴上,一歪头他便能居高临下地看见她完整的脸。
小疯子的脸上有水珠,周笙白抬手拂去,道:“不是鬼魂,是游魂弥留在冰川中,怨气太深致使他们化形无法离开。”
所以在那些满是怨气的游魂穿过她的身体时,才会发出那样愤怒又哀伤的尖叫声。
雪姻做得孽,比他们想的远要深。
“安魂咒也没用吗?”丁清问。
周笙白道:“不是所有地方都能开出花儿来的。”
不是所有地方都能开出花儿来,也不是所有怨气都能被消解。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直到丁清的手脚终于暖和了,她才慢慢转身,整个人都贴在了周笙白的怀中,她伸手拍了拍他的心口,打破寂静:“老大,你转过去我帮你擦背。”
周笙白饶有兴趣地看向她,眼神朝水中示意,正扫过丁清的胸前。
丁清拿过毛巾在他眼前挥了挥,挥去他眼中的旖旎氛围,回归正经:“你的翼骨泡过冰水,这桶又够不到你的脊背,我用热水打湿毛巾,替你温一温,温一温就不痛了。”
周笙白俯身在她额上落下一吻,随后唰地一下起身,丁清的视线平撞了个正着,顿时红着脸垂下眼眸,周笙白又转身蹲下,水面正好到他背上疤痕下一寸处。
与周笙白肌肤相亲多次,但丁清从未认真看过他的后背,她用温热的湿毛巾轻轻擦过他背后的两道疤,疤痕下突出的翼骨绷紧了那一块皮肤,光是看上去,便知道当初落在初生婴儿身上的伤痕有多触目惊心。
周笙白趴在了浴桶边,热气蒸腾,模糊了他的脸。
他道:“清清对我真好。”
丁清默不作声,又听见他道:“清清疼我。”
握着热毛巾的手微微一颤,丁清怔愣地看向周笙白的小半张侧脸,他已经阖上眼像是马上就要睡过去,将自己的背后坦然安然地露在她的面前,给予了全部信任。
“因为老大也疼我呀。”丁清说这话带着些微鼻音。
这世上没人疼周笙白,也没人疼丁清,幸好他们遇见了彼此,疼爱彼此。
丁清很少有想哭的冲动,她对旁人的感情难以感同身受,自己的感情又淡薄,所以她几乎没哭过。她这辈子最深最泛滥的情,皆是为了周笙白,骤然涌上的感动和心疼,让丁清鼻尖酸涩,莫名的舍不得。
湿毛巾撤下,换上了更为柔软温热的触碰。
正在小憩的周笙白突然睁开眼,卷翘的睫毛上被热气蒸出了几粒晶莹细小的水珠,瞳孔震动,他没回头也没动。
丁清在吻他的疤。
比浴桶中更滚烫的液体滴在了背上,就像要将他那块皮肤烫伤。
沉静中翻涌着伤感。
周笙白轻声笑了笑:“清清,你这样……我很想今夜咱们都别睡了。”
他的眉目柔和,不含欲望,不过是不忍提及她的吻,她的泪,以玩笑带过。
丁清的唇离开了他的背,瓮声瓮气道:“我可累得很,不陪你醒着。”
“好,那我和清清一起睡。”周笙白拨开了眼前的发,转身将丁清抱在怀里。
他们今日都在水中泡了太久,手指指腹都是褶皱的,不宜再泡下去了。
有力的双臂将人从水中抱起,周笙白道:“不洗了,我给你擦发。”
自身体回温后,丁清也实在不想待在水里了,便由着周笙白抱出自己。她原以为,凭周笙白现下身体上的势气,等她发丝干了之后,今夜怕是真不用睡了,可实际上却不是。
恰好月底,月亮还算圆,周笙白与丁清擦干了发丝,关上窗户后便在软床温暖的被窝里抱紧彼此,不过片刻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说:
补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