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放下手中的布包,自嘲似的笑了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是疯了,但我不是傻子,关于他的一切,我都清楚的很。”
“我无数次想,若是那日我和亲路上没有被他抢回来就好了,若是小初没死就好了,若是我从一开始就没有遇见他就好了,若是.....”
她突然蹲在地上,崩溃大哭。
“鸳鸯!我不知道我自己是不是真的恨他,他害我失去了两个孩子,他害我失去了我的家人朋友,他杀了我的未婚夫,他待我如此,我为何还觉得自己爱他!”
“他将我囚于此处,将我当做他人的替身日日折辱我,我为什么还要爱他!我为什么还觉得自己不够恨他!”
鸳鸯张了张口,没有说话。
这世间的情爱本就如此,她连她自己都想不懂,又如何能想明白旁人的事呢。
“罢了,你出去罢。”
她直起身子合上窗户,将外头的繁华与喧嚣彻底隔绝在金屋之外,鸳鸯不想走,但还是在公主冷硬的眼神下离开了屋子。
“我倦了,想要静一静。”
“十年青梅竹马,皇兄,你我之间,就像笑话一样。”
插在窗外的风车依旧在刷拉拉的响,春雨依旧滴滴答答的下,她想要伸出手,却始终握不住那一点光,阳光漏过她的指尖洒在地上,捉了满掌的空空如也。
女子手心细软轻柔,她小心的从床褥下抽出一条长长的白绫,不发出一点声响。
“金蟾啮锁烧香入,玉虎牵丝汲井回。”
她动作熟练,不带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就像是早就在心中演练过无数次了一般,这么快,又这么准。
“贾氏窥帘韩掾少,宓妃留枕魏王才。”
女子哼着小调,轻手轻脚地将小马扎搬上,足尖一点,轻轻踏了上去。
炊烟冉冉升起,窗外声声鸟鸣,她漫不经心地摆弄着自己的裙摆,脸红扑扑的,像是要嫁人的新娘子。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一寸相思一寸灰。”
于是白绫一挂,于是马扎一蹬,于是——
“殿下!宫中传来口谕了,乱贼已诛,大人不日便要登基为帝,大人还说了,登基大典要同封后大典选在同一日!”
“啊!公主殿下!快来人!出事了!”
——于是如此这般,结束了这荒唐的一生。
***
梦境翻转,山水烟波疯狂向后倒退,李姒初猛地睁开眼睛,迷茫地看向了那抱着她一直唤的小丫鬟。
“你,你叫我啊。”
“是啊小姐。”小雀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奴婢都快急死了,小姐你这是怎么回事啊,刚才又哭又笑的,怎么叫都不醒。”
是吗,有这回事吗。
李姒初揉了揉眼睛,下意识伸手去找自己平日里用来记录剧情的小本子,摸了半天才想起来,她似乎是在马车上。
淦!这预知梦好死不死的现在来,不知道梦这种东西忘的特别快吗,等她回家都快忘光了!
“小姐?”见少女不说话,于是小雀又戳了戳她,“小姐,你怎么了。”
“别烦我别烦我。”
李姒初毫不犹豫地拍开了小雀的手,轻哼一声又扭了回去。
戳戳戳,戳什么戳,待会儿她忘记剧情了怎么办!
行吧,小主子脾气不好,那她姑且忍着点罢。
马车忽地停了下来,李姒初向前一扑,得亏有小雀在一旁接着才没有摔下去。她猛地将手中的帕子一扔,伸出头骂道:“干啥啊!咋咋呼呼的!”
小厮挠了挠头:“那个,三小姐,月老庙到了。”
月老庙?她探出身子往外瞧了瞧,只见寺外人山人海,男男女女欢声笑语夹杂在一起,手握一纸红笺,正打算将情郎的名字写在上头。
小雀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笑道:“三小姐,这月老庙可是洛阳最‘灵’的寺庙了,好多人都来这求姻缘呢。”
求,求姻缘?
她扭过头看向一直在努力憋笑的小雀和从三小姐命令他往另一条路走就开始憋笑的护卫与车夫,只觉得头脑中发出了咚的一声巨响,她被砸的昏了头,满脑子只剩下小雀说的“姻缘”二字。
她绕路就算了!怎么还绕到这里来了!
***
李家老爷的本意是让她来求上一签,去去晦气,别在成日做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了。
“哈,根本不是莫名其妙的事情啊,我这是在努力的自救啊!”
“三小姐,你少说两句吧。”
小雀蔫蔫的跟在后头,抬头看了看日渐变得毒辣的太阳与活蹦乱跳的三小姐,又想起前些年三小姐缠绵病榻的憔悴模样,不免有些感慨。
或许是老爷多虑了,三小姐虽如今的有些举措奇怪了些,但只要她成日都像现在这样欢欢喜喜的,只要不太出格,怎么做又有什么要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