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全非如此——”纪婳瑶心里不藏事,只是羞涩一笑道:“方才我一直听着酒令,隐隐约约抓到一丝感觉,到二轮时,也能答出一两个来,所以便想大胆一试。”
婳瑶竟然也会主动请缨,沈风莫名偷笑,果断道:“那好,你代替可岚上去,可岚你与顾小姐一起抢酒。”
林可岚全神凝住,心兴皆在诗筵上,审了一下子腹中的墨水,慎重道:“我会尽力。”
杭州那边也探讨完毕,四人登上高台坐在椅子上,万长宫高声道:“经老夫与几位评判商量,第三轮由拆字贯成句令改成析字令,析‘霜飘枝结淚,花落蝶含愁’,析字诗句须是一首七言绝句。”
又改!沈风虎眼瞪着万长恭,语调低沉道:“考官大人,为何又临时修改题目,难不成是不想让升州过关?”
万长恭眉头起来大皱,如同吊着两条死鱼:“本官秉承皇命担任此次诗筵第二轮考官,自然怀着公允之心选拔天下才子,你如何质疑老夫!”
夫唱妇随的另一境界是夫骂妇随,琴茵嘲笑道:“你自己心里有数,此轮我们三人占得椅子,大有胜出机会,你却将拆字令改变析字令,谁不知析字令要比拆字令难上几倍,且一析便是十个字,我们每人一句至少也要三轮,这不是故意让我们过不了关是什么!!”
“对——”
“对——”
“太过分了!”
此时,楼外一片群情激奋,美女说话就是有穿透力和感染力,茵儿一通怨说之词立即引来读书人偏向。
但万长恭是此轮行酒令的考官,直接了说,他想改什么规矩就是什么规矩,身临指责之中,忽然站起身道:“若你们怕了这析字令,也可不比行此酒令。”
“行就行!”琴茵冷冷哼,落座后大拍一声道:“本姑娘让你心服口服!”这干净利索的性子立即引来一片喝彩,加上她的姿容,不禁让人忘却天上有仙子,古来性情真挚最珍贵,茵儿便是如此。
“万大人的确用心良苦,此诗句适宜女子所作。”纪婳瑶淡淡一笑,恬静如兰的气质糅合着月光,月光斑驳间,心境呈出一片祥和。
两女一静一动,有夏花的灿烂,有冬日的冷幽,有海上升明月的绚丽,也有高山吟流水的空灵,直令旁观者心神迷迭、如置身在彩云之南,侧眼再望另外两女,眼中立即有惊艳光采,只觉她们有羞花之色,叹是远远而望,不能进而赏之,所有人心中顿感失落。
万长恭生性看不起女子,将她们二人神态自若,略带嘲讽道:“姑娘方才说析十字至少须要经过三轮,老夫看你们二人成竹在胸,便给你们一个机会,此轮析字令,你们当中能析几个便是几个字,不做限制。”
琴茵立即道:“一言为定!”
纪婳瑶浅笑道:“多谢大人。”
范敏中讥笑道:“奉劝你们一句,若轮到我这里,你们此轮定过不了,你们最好一人想出三首诗句,万勿剩下一字,若真是如此,我范某人愿意痛饮十杯酒。”
“范兄果然豪气,我自然不会令你失望。”婳瑶茵儿都不怕了,我还怕什么,来就来!
万长恭听得讥笑几声,作了一脸虚情假意道:“沈将军久经沙场或许不知析字令是何规矩,老夫先提醒提醒你,析字令便是前三句诗句的第一个字可组成第四局诗句的第一个字,听明白了吗,将军,若还不明白,可叫他人示例给你看。
“哈哈,多谢大人提醒——”沈风笑得十分畅快,又迅速敛下笑容,直接站在圆桌前,张开便道:
雨余栏外慕蝉鸣,木叶萧萧秋季晴;
目断天涯音讯渺,霜衣谁汇寄边城。
出口成诗,快得让人咂舌,万长恭口还没合上,就已经析了一首七言诗句,沈风提起酒壶斟上一杯酒,推到范敏中面前,随即念道:
西陵离别几经霜,示士音书竟渺茫;
风拂碧梧愁又至,飘流何日复归杭。
“此是第二首,接下来是第三首!”万长恭与范敏中犹在瞪目结舌,第三首诗句已是道出口,而范敏中桌前已是满上三杯酒。
木兰斜倚眺行云,十载幽思万里分;
又至秋后残花落,枝头杜宇泣黄昏。
“好——”
聚观者喝彩一片,琴茵也不甘寂寞,立即截住道:公子,让我来——
丝丝嫩柳锁青烟,士子飘游不计年;
口说归期何日至,结成鸾凤晚风前。
口中出诗句,手上端烈酒,范敏中桌前又多出一倍酒,琴茵咯咯笑道:“小女子献丑了,范大才子,请继续听好——”
水涨江边日影斜,户前双燕又还家;
犬声空吠人何在,淚洒东风怨落花。
“好好!”一位女子一展才学,令同层那些自誉风流的才子面露惭愧,琴茵低腰作揖,笑吟吟道:“小女子琴茵,只是沈将军身边的一位婢女。”
“原来是沈将军的婢女——将军身边的婢女便有如此才思,我看天下文人谁还敢去将军家。”
茵儿听得脸上欣喜,娇媚地看了沈风一眼,又斟满一杯酒送到前面,冷冷笑道:“我家公子说了,范大才子乃是杭州名仕,须以大礼行之,这三杯酒是小女子敬范大才子的——”说罢,口中又念出一首诗句。
草长池塘又感秋,
人在何居妾倚楼;
匕首东风难割恨,
花前反悔觅封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