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农妇没有理他,将碗递到他面前,只说了一个字:“喝。”
一股浓郁难闻的药味扑鼻而来,光是看看就知道肯定很苦,徐子桢的脸也苦了下来,他这辈子最怕的就是喝药,特别是中药。
“不喝,就死。”农妇又说了一句,依旧言简意赅,但这四个字的意思似乎有点难以琢磨,究竟是说徐子桢不喝药就会伤重死,还是不喝药她就会杀了他。
徐子桢还要再争取一下,忽然瞥见自己的右臂上打上了夹板,胸前断了的肋骨也同样被固定了起来,他不由得一怔,愈发的迷糊了起来,这娘们儿不是要杀自己的么?怎么现在却救了他?这到底玩的是哪一出?
不过徐子桢很快就认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这农妇现在不会杀他,不然不会费心给他治伤。
这下他不再考虑,左手接过碗来仰脖子一饮而尽,一股让他几欲呕出来的苦涩直流入他的胃中,可是很快他就感觉到了胃里一阵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
徐子桢龇牙咧嘴地把空碗递还给那农妇,说道:“嘶……真特么苦,能给碗水过过嘴么?”
农妇又一次的不理他了,就这么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微微有些变幻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徐子桢被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他摸不透这农妇究竟是什么意思,在他昏倒前那段时间他能很确定这农妇是要杀他的,那股杀气冰冷入骨,绝不是假的,可是徐子桢怎么都想不出自己跟她有什么仇,而且他能确定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个农妇。
就在他忍不住要发问时,那农妇却先一步开口了:“你,和兀术有仇?”
徐子桢愣了一下,摇头道:“没有。”
“没有?”那农妇似乎没想到徐子桢会给出这么个答案,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徐子桢笑了笑又说道:“但我还是要宰了他。”
农妇眼中的不解之色更浓了:“什么意思?”
徐子桢道:“他是金国四王子,我只是个小小屁民,上哪儿结私仇去?不过他要领金兵侵略我大宋,我身为大宋子民,自然要反击,这是国与国的问题,与个人无关。”
他说得风轻云淡,语气中没有一丝愤怒,就象在诉说着一件平常的琐事,但他话中的决绝之意却是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农妇死死盯着徐子桢的眼睛,良久说道:“抗击外敌自有官府,你身无官职,为何甘愿以私财助朝廷抗敌?”
徐子桢有些惊讶,应天书院中新设的奖励制度所用的巨款就是他提供的,神机营的一切用度开销也是他的,包括即将开动的扬州水军以及杜晋等几人正在暗中制造的东西也全是在花他的钱,这些事只有赵构蒋院长以及他身边亲近的少数几人知道,可是为什么这个农妇也会知道?
不过他也仅仅只是有些惊讶,并没有吃惊,知道就知道吧,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只是有点好奇,这个农妇为什么会想到问他这些。
徐子桢想了想还是决定回答:“现在的朝廷还是赵桓的,这些事他不见得肯给钱,敢给钱,再说如今的大宋财政已经穷得见了底,既然我有钱,那我来花钱就是。”说到这里他笑了笑,缓缓说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那农妇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看着徐子桢的样子就象是在看一个怪物似的,徐子桢也在看她,心思转动着,到现在他还是琢磨不透这个农妇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一会要杀他一会又救他。
忽然,他发现那农妇厚重的棉衣包裹下的腰肢有些粗,小腹隆起,竟象是一个孕妇,徐子桢好奇之下脱口问道:“大嫂你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