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程云天对司徒小姐来说,已经是足以当她爸爸的年纪,但那个老男人保养得宜外貌不算寒碜,最重要的是身家丰厚腰缠万贯,这样的钻石王老五,足以令她拼上肚子里的孩子, 去搏一搏这备胎转正的机会。
她遮遮掩掩到怀孕六个月,肚子已经很明显之后,才找程云天摊了牌。
当时程家的当家人听了这个消息之后,倒也没像那些豪门宅斗剧里的渣男那样,冷酷无情地让她将肚子里的私生子打掉,反而是问师徒小姐,知不知道肚中宝宝的性别。
港城没有那么多孕检顾忌,怀胎六月已经能清楚地诊断出性别了。司徒小姐也不敢隐瞒,老老实实交代了这一胎是个女娃的事实。
直到现在,即便已经过去了十多年,司徒小姐依然清楚地记得,当听到她的回答时,程云天脸上露出了一种复杂得难以形容的,似乎像是遗憾,但又像是解脱的神情,沉默了数秒之后,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套裙下隆起的肚子,忽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只说了意味深长却又含义难懂的八个字:
“……该来的还是来了。”
不知为什么,司徒小姐被他的眼神和话语弄得浑身发毛,狠狠地打了个冷颤,连自己以后的待遇,还有给这私生女要个名分的事儿都不敢提,随便找了个理由就落荒而逃了。
那之后,程云天倒没也故意冷落她这位怀孕的前女友,好吃好喝好住地供养着,还抽空陪她做了两次孕检,只是从来不提将来会不会娶她过门的事情。
在她足月临盆的那日,程云天甚至特地将她送到相熟的私人医院,守着她生下了宝宝。
只是司徒小姐还来不及感动,就看到红彤彤的小婴儿竟然是个兔唇儿的时候,程家当家人骤然转黑的脸色。
当时他拉过襁褓里的新生儿的两只小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看了看,又盯着女婴的兔唇看了半响,再次意味不明地来了一句,“呸,竟然是最没用的那种……”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只叫助理给刚刚生产完的司徒小姐留下一笔不菲的月子费和奶粉钱。
那以后,程云天就和她正式分了手,虽然在金钱上依然给足了花销,没有半分薄待,但在生活上,却几乎再也没有管过她们母女二人,好像完全忘了自己还这么一个私生女一样。
分手后的十年间,司徒小姐只带着女儿去过一次程云天一家住的大宅,那是在小女孩三岁的时候,还专门挑着其他人不在的时候才敢去,为的是和自家女儿这个遗传学上的父亲和抚养人商量出钱给女儿做手术的事。
程云天掏钱掏得很痛快,当即就甩给她一张大额支票。
经过这段时间,师徒小姐本人也早熄了所有嫁入豪门的幻想,只要对方依然肯为她们俩母女花钱就行。
只是拿了支票准备带着女儿离开的时候,她发现小女儿正独自站在客厅尽头的门廊里,含着手指,对着空无一物的墙角,咯咯咯地笑得很开心。
出了程家大宅之后,司徒小姐忍不住问自家丫头,你刚才一个人对着墙笑什么?
小小的女娃听了妈妈的问题,仰起头,裂开三瓣嘴笑了起来。
她说话的声音有些漏风,咬字也不标准,含含糊糊地用港城方言回答道:“有好多姐姐仔,她们陪我玩呢……”
葬礼走的是中西合璧的套路,场面很是肃穆,婉转哀乐声中,宾客们一个个上前瞻仰遗容后,在棺盖上留下手中的白色百合或者菊花,然后和家属握手致哀。现场人虽然多,但流程安排得当,工作人员态度专业,将一切都料理得井井有条,倒是格外能凸显出现场庄严大气的气氛,让人几乎要忘了死者其实是一个“自杀”的枉死之人。
最后一个宾客将手里的白菊花放下,和家属握过手,说了几句“节哀”之类的套路话之后,这部分的仪式便宣告完成了。
接下来只要司仪在发表一套吊词,众人集体向遗体鞠躬道别,这场告别式就算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