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让警察出身的刘娜抱了一丝希望,让刘娜苦苦等了下去,结果如何。不言自明。
后来尹龙执行了注射死刑,通知刘娜去火葬场领回丈夫的骨灰,再后来,国家念他劳苦功高,给了一块墓地,让他入土为安。此事还不敢告诉姥爷,尹父、尹母可是一夜白发,刘娜倒没有悲伤,家人反而认为她悲伤过度所致,希望她哭出来。她哭不出来,因为有一个声音在她耳畔回响:“……爸爸会回来看你的哦。你不听话。爸爸可不要你了哦。”
这不是嘱咐她带好儿子,他死不了的。他是像过去一样出去执行任务。但她又不是那么自信,这话是不是哄她娘俩开心,给她俩娘一点念想?她常抱着尹龙跟她的结婚照,哭上一阵子,生活还得继续,儿子还要精心抚养。
细心的读者可能知道了,如果说是注射死刑,是杀不死尹龙的。当年翁天平给他注射超剂量的冰,他可以逼出来;你注射其他毒品,他照样可以逼出来。
那是一个秋天,秋风飒飒,落叶四处漂零,地上满是蓑草。云南某监狱收押了一名重刑犯,叫许小豹,头发蓬乱、干枯,粘在一起板结成块,覆在前额,连眼睛都给罩着了,他就在乱发中看人,眼光贼亮,全身邋遢,散发出恶臭,身高一米七八,相当魁梧,签字的手满是血迹,写名字的时候,看起来还有点傻,想了想,才歪歪扭扭签上自己的大名:许小豹。
许小豹先押在重刑房,单独关押,脚镣手铐。后来,看他挺老实,认真改造,不惹事生非,干活挺卖力。视其表现,给他除掉脚镣手铐与就其他重刑犯关在一间囚室里。
干警给他安排在一个下铺,威严地说:“许小豹,你以后就住在这里。好好改造,争取宽大处理,早日与家人团聚。”
“诶。”许小豹木然地说。干警对这间囚室的班长说:“黑风怪,带大伙搞好卫生,走进来一股臭味。下次还有这股臭味,我可对你不客气。”
“是,是。常警官,下次进来,一定香风阵阵,鸟语花香。”一个体形硬朗的家伙站起来向常警官警了一个军礼,一脸不正经。
“搞卫生。少给老子惹事生非。”说罢常警官锁了门,皮鞋嗒嗒响着身影消失了。
黑风怪狂躁地叫起来:“都起来啊!没听到!搞卫生!”
一个囚室的二十个人都齐唰唰地站在过道上,许小豹想挤进去,却没位挤进去。他只得站到最末位去。
一个鼻子略有弯钩的家伙说:“老大,不是有值日的吗?有人值日啊。”
黑风怪暴喝道:“谁值日?”
没人敢做声。黑风怪转过脸问:“秃鹰,你娘的,谁值日都不知道?”
“七叫。老大,轮到七号。”
“七号。谁啊?七号死了吗?”
最后一个矮小的碰碰他,许小豹囚衣上官着编号,隶体的阿拉伯数字“7”,许小豹懒洋洋举起手。黑风怪一巴掌掴过去:“你娘的,叫你半天,现在才应声?”
许小豹摸着脸,不敢看他。黑风怪又是一脚踹过来:“你娘的,还不动手,等着警官来修理我?”
许小豹咚地一声撞在地板上,没等黑风怪打第二下,他赶紧找扫把扫地,扫把是光秃秃地高梁扫帚。哇,可能很久没扫了。吐的痰,可能不是痰,像痰一样的分泌物,还有烟灰,有人可以在囚室里抽烟,看那黑灰,不是烟灰,可能是毒品燃烧后的焦炭。
黑风怪跟兄弟们回到床上,高谈阔论着,无非是谈他怎么玩女人。许小豹找不到垃圾铲,只能一点一点捧进黑色垃圾袋。然后,他找来拖把细心地把囚室拖了一遍。还将卫生间刷了一遍。
马善有人骑,人善有人欺。黑风怪伸出脚:“给老子洗脚。”
许小豹打了一盆水过来,黑风怪冷不防往他脸上揣去,要不是他躲得快,他的臭脚丫子直揣到他脸上。许小豹知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要过这一坎,不得不低声下气给他洗脚,他半跪着跟他洗脚。可能他这一生给爹妈都没洗过脚,现在给黑风怪洗臭脚丫子。看他腿上杂乱的长着黑毛,肌肤黝黑,脚板全是胼砥,看来是个练家子。许小豹像洗脚城的小姐,给他轻揉细按,黑风怪闭上眼睛,吹起了口哨。临了,他直接就在脸盆上尿了泡尿,让许小豹给他端走倒掉。
许小豹返身回来的时候,发现他的行李全部给扔在地上,他除了换洗衣服,就是脸帕、牙膏牙刷,其他的贵重物品,他有一面小圆镜,一把口风琴。早被拿出孝敬黑风怪,他闷声不响收拾散乱的衣服,然后蜷缩在床上睡觉。他可能太累了,一挨床,就发出了轻柔的酣声。
“嗬,娘的,睡得很踏实啊。”黑风怪没想到还有这样没心没肺的年青人。
“老嘎,给老子放风。”黑风怪噌地跳下床,“兄弟们,老子没睡,他倒先睡了。有这个规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