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独自一人了。
在乔治与弗雷德骑着扫帚,在满天烟火之中飞向天边的落日余晖后的许久,我依旧没法把这个念头赶出我的脑海。
霍格沃兹空了。
像是遗失了几块碎片的拼图,又像是颜料未干而不小心被蹭花的油画,我走过霍格沃兹的每一条走廊,每一个有着拥挤人群的地方,却依旧感到空空荡荡。就像那些嬉笑着的姑娘,步伐欢快的男孩儿都是不存在的人一般。
乔治与弗雷德离开后的第一天,我回到了我们的“工作室”里去。在那最后的隔间里还满满当当地塞着坩埚和没有用完的材料。剩了一半的蜡烛沉默地躺在坩埚的底部,像是那两个红头发的男孩儿会随时回来,嬉笑着点燃它,并又埋头开始制作新奇的小玩意儿一样。
但是没有。着实只有我一个人了。
我在那堆杂物里发现了一个用羊皮纸草草包起来的东西,上面用两根绳子勉强捆住——在最中间的位置上,黑色的墨水写着“给fh”
给弗洛伦斯.西德利亚。
我把它拆开,将写有我名字的那张羊皮纸小心地叠起来,塞进我的衣袍口袋。而那个呗包裹起来的盒子则是再普通不过的盒子了,像是圣诞节拆剩下的礼物盒——而在那里面放着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袍子,一小包糖果,与一张纸条。
我将纸条拿起来,上面用同样黑色的墨水写着:“躲避粉红老太婆的两件套”
落款处写着gwfw,gw的边上被画上了一颗小小的爱心。
我把那一包逃课糖塞进口袋里,又拎起了那件黑袍——将它裹在身上的那一瞬间我便意识到了它的作用。
那是一件与无头帽作用相同的黑袍,能够轻而易举地将人变没——就像是一件隐身衣一样,效果差强人意,真的用起来大约只能骗过费里奇和他的猫咪。
我将它抱在怀里,紧紧地贴着自己的心口。
双胞胎离开霍格沃兹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成了所有人口里最喜爱的话题——当然,如若你是乌姆里奇或是费里奇的话,想必不会乐意提到他们的名字。且不说六楼东侧的走廊变成了一大片沼泽地,他们售出的逃课糖数量更是相当可观。当乌姆里奇走进课室,面对的可是满屋流鼻血,发高烧,呕吐不止的学生。
我也在其中。
乌姆里奇尖叫着关了四个班的禁闭,试着从中找到些什么——可是一无所获。没有人会告诉她这些糖果的秘密,她对此毫无办法。最后只能允许所有人都离开她的课室。
但这件事并不会不了了之,我想她大约是得知了“双胞胎身边有个一直帮忙的姑娘,逃课糖有她的功劳”的消息,开始满霍格沃兹地寻找一个与双胞胎颇为亲近的姑娘。幸运的是,没有人告诉她这个姑娘名字叫西德利亚,更没人告诉她这个姑娘有一头黑发——更何况当乔治离校的那天,我听话地将头发藏好,没人能知晓。
我便在乌姆里奇的眼皮底下像是其他人那样吃下逃课糖,在鼻血,呕吐还有高烧之中逃过了每一节黑魔法防御课与英格兰五月的温暖时光。
雨水在六月初的英国已经止住,格兰芬多在早些时候赢得了今年的魁地奇冠军——《韦斯莱是我们的王》被改编后唱响,韦斯莱家的小弟弟罗恩更是红着脸,笑得骄傲又腼腆。
在那之后不久,哈利找到了我。
“呃,我见过西里斯了。”他开门见山地说。
“噢是的,那次调虎离山——”我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抱紧怀里的书。“你们聊得还好吗?”
他看上去有些尴尬,不自然地冲我笑了笑。
“事实上,挺好的。”他说。“我和西里斯谈了很多——虽然跪在地板上的滋味并不怎么样。”
“他有提到我的父母吗?”
“呃,”他看上去尴尬极了。“我正是要和你说这个——他提起来了。”我感觉自己的心脏猛的一跳,下意识往他的面前走了一步。在看到我猛然靠近的步伐时,他往后退开了些许。“但是我没能问出更多的,费里奇那时候快要闯进来了。”
“不打紧,哈利,”我飞速截断他。“西里斯说了什么?”
哈利看了我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总觉得那目光意味深长。
“他说西德利亚先生,你的父亲——最近一次出现在了魔法部。”他说。“我也想告诉你,弗洛伦斯,我一直梦得到一些东西——你知道的,比如说上次那条大蛇。”他停顿了一下,显得烦躁了起来,一把揉乱了自己的头发。“这次我梦到神秘事务司的一扇门和一个影子——如果西里斯说的是真的,那或许是你的父亲。”
我的手一抖,书籍砸在了我的脚边。
神秘事务司,可是我的父亲为何会出现在那里?为什么他这几个月都毫无消息,甚至未曾与凤凰社的人联系?为什么会这样?我的母亲又在哪里——?
“然后呢,哈利?”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抖着询问道。“还有吗?”
他沉默了一下,像是犹豫着在思考着要不要将这一切告知于我。但最终他叹了口气,缓缓又开了口:“我认为伏地魔在找一个在那里的东西,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你的父亲会在那里——如果时间够长的话,也许西里斯会告诉我。”
“那我的妈妈呢?”我轻声问道。“你的梦里,在那个神秘事物司,你有见到她吗?”
明知故问。我在脱口而出这句话之后如此颓然地想。他只见到了一个影子,那总不会是我的母亲。
“我很抱歉。”他轻轻摇了摇头。
“没关系,哈利。”我轻轻地回应。“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他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却什么也没有再说。owls的压力在他身上已然过分得显露了出来,除去他苍白的脸,或许那总是微微皱起的眉头更能说明这一点。他冲我点了点头,转过身,又投入回他的工作里去了。
owls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降临在霍格沃兹,又压垮了大多五年级学生的自信与对于生活的热情——早些时候,学校里冒出一些卖提神药剂诸如此类魔药的人,实际上却只是给上一些乱七八糟不知药效的东西来浑水摸鱼。
考试前的一周,罗恩神秘兮兮地找到我,询问我愿不愿意帮忙调配几品醒脑剂和回忆剂,好让他们复习得更好一些。面对他浓重的黑眼圈,我只说出了干巴巴的几句话。
“我没法儿在一个星期之内给你配好,斯内普也没有这种库存。”我说。“但是医疗翼有缓和剂,你和哈利应该喝点,然后找赫敏看看那篇我借给她的笔记——我想还是有点用的。”
“我就应该雇你喝下复方汤剂替我去考魔药学,弗洛伦斯!”他苦恼地叫嚷起来。“不过谢谢,我会考虑的。”
他说完便又一溜烟儿跑了个没影,就像是他来找我询问药剂一样突然。
他们有着owls烦恼,我也独有一份属于我的苦恼需要消化。
我想联系我的父亲。
他如西里斯告诉我的那般,他并未死去。黑魔头与他的爪牙还未曾危害到他——可是为何他从不曾与我联系?
猫头鹰的信件无法指望,如若有用,那么信件早就该放在我的桌子上了。除去圣诞时海因里希如雨水般落在我桌子上的信件与礼物之外,我什么也没有收到。
唯一不被监视的地方在乌姆里奇的办公室里,而我没法儿去用。
如今乔治与弗雷德已经离开霍格沃兹,唯二能够帮我潜入办公室的人都已经消失不见——我总不能指望那件只能糊弄费里奇且需要我定时往上叠加幻身咒的黑袍能够让我成功潜入乌姆里奇的办公室里,那太不现实。
那便不再有人。
孤立无援,我不知道是否有人感同身受。
在六月余下的时光之中,五年级与七年级的学生们像是被人拧上了永不停歇的发条,近乎三点一线地为了owls与newts奔波着。而我也不得不为自己期末的考试而焦急起来,为了完成斯内普的魔药论文而熬夜。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怀疑斯内普是否意识到了我与那对双胞胎这些年在霍格沃兹的壮举——我希望他不会意识到自己仓库材料随着时间推移而逐步减少又增多。
坦白来说,我感觉自己成了一个鬼魂,又或者是没了灵魂的躯壳。行尸走肉一般的在魔药课,变形术上出现,并机械般地操作着——我的身体维持着生命与日常生活,可是我的灵魂却向上腾飞,思考着截然不同的东西。
混进乌姆里奇办公室的念头从未从我的大脑之中离去。
直到6月中旬,owls结束的那一天。
那是个相当普通的一天,比别的六月日子特殊不到哪去。至少天空依旧湛蓝,飘着朵朵白云。六月份英格兰的空气时刻萦绕我的鼻尖,燥热至极。
麦格教授在早些时候被送去了圣芒戈,想必是出自乌姆里奇之手的缘故。这个消息传到我的耳中时还是当天下午的变形术被取消的缘故——在一群嘀咕着要往乌姆里奇的办公室里送一只嗅嗅的人中我走出了变形术教室,逆着人群漫无目的地往另一头走。
我没能走多远,我听见了哈利的叫喊声。
“我不去——我用不着去医疗翼,我不想!”
他的声音急促又慌乱,上气不接下气,像是从恶梦之中惊醒一般。我加快脚步,冲着那个方向小步跑去——直到我站在了楼梯口。哈利就在楼梯的最底下,被一位老先生扶着,脸上涨着不自然的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