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跟老师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班主任陈梅注视着他。
崔少言站在教师办公室里,只冷着脸再重复了一遍:“这事儿跟我没关系。”
他都数不清自己像这样被训过多少次话,每次他都不痛不痒,唯独这次他感觉愤怒而不可理喻。
“跟你没关系,那钱怎么会在你抽屉里?”陈梅抬着头,眼镜镜片上反着寒光。
“那是别人放进去的。”崔少言说。
“不是我们刻意怀疑你,而是统一检查个人物品的时候,你反应过激了,很难不让人怀疑。”陈梅一字一句地说。
“您也清楚是个人物品,我自己的东西不想别人碰,有错吗?”崔少言看着她,心里有种深深的憎恶感。
他感觉陈梅已经给他定罪了。
“崔少言,老师知道你一直表现不是很好,但偷钱的事你是第一次。”陈梅尽可能诚恳地望着他,“现在钱还给董平了,我们也不希望把事情闹大。你还是未成年人,三观还没有彻底定型,只要你诚心道歉悔改…”
“你这就确定是我做的了?”崔少言火了,“我不缺钱,没有任何理由偷那三千块钱。”
“三千块钱在你眼里可能不算什么,但那是董平同学好几个月的生活费。”陈梅说,“你如果坚持不是你做的,就搞清楚谁才是真正偷钱的人。”
“我去搞清楚?那要警察做什么?”崔少言手死死摁着桌角。
“你的意思是,你希望让公安来处理这件事吗?”陈梅不敢置信道。
不等崔少言再说什么,办公室的门被一只手敲了两下,董平走了进来。
董平人很瘦小,平日里便很少笑容,这会儿脸色看上去更是不好,像是因恐惧而显得惨白。
当初丢钱的时候,董平整个人天都塌了,躲寝室里哭了很长时间。
最可笑的是,崔少言不仅帮着他找了,还给他塞了几百块钱。
“来了啊。”陈梅换上笑容,“别再紧张,现在钱已经找回来了,和家里人打过电话了吗?”
“嗯…打过了。”董平根本不敢看崔少言。
“董平来了,你有什么要说的吗?”陈梅又看向崔少言。
“钱不是我偷的,董平自己也清楚。”崔少言说。
话音刚落,董平便明显颤了颤,急忙说:“陈老师,我过来…只想反映、反映一个情况。”
“什么情况?”陈梅拉住了董平颤抖的手臂。
董平依然不敢看崔少言,含糊好半天才说:“我仔细回忆过…那个钱、钱放在哪里,我只告诉过崔少言一个人。”
崔少言听到这里,默默移开了视线。
他忽然就觉得整件事情都特别好笑,他现在听着董平支吾就特想笑。
“崔、崔少言是我的好室友。”董平低着头道,像个真正的罪犯,“平时对我很好,希望不要过分怪罪他。”
董平话说完,便匆忙找借口从办公室逃了出去。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崔少言冷漠地开口,“他现在这个畏畏缩缩的样子,像极了被我威胁怕了。”
陈梅盯着他,很久都没说出半句话来。
崔少言沉默着多站了会儿,径直转身,推开办公室的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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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以后,我就…意外听见人聊天,知道是周一干的。”崔少言裹在被子里,声音里有隐约的疲惫,“就是今晚遇见的那个男生,他初中的时候是惯偷了。”
“你打了他?”付靳说,“为什么不告诉别人是他?”
“我没有证据,也根本没人听我的。”崔少言说,“我确实很冲动,就像今晚我也没忍住要揍他。当初我找他对峙,他很跳,我就打了他。”
暴力确实是解决问题的最后一种方式,然而当时的崔少言找不到别的办法,他忍不下去,动手就等于把自己赔了进去。
“他伤得挺厉害,学校就把我妈叫来了。”崔少言勾了勾嘴角,“偷钱加打人,这是双重罪,学校当场就把我开除了…后来我爸辗转跑了几所学校,把我搞这儿来了。”
付靳沉默了良久,刚要开口,又听见崔少言拿很轻很轻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我其实有点儿难过。”崔少言说,“就我妈到学校来的时候。”
“怎么?”付靳问。
崔少言半翻起来,笑了笑说:“出偷钱那件事儿之前,我和我妈刚吵过架,那个月她一分钱都没给我。到了学校她半点儿没怀疑,我就是那个偷钱的贼。”
在郑莉雯眼里,他好像就真的没学好过。
付靳想起之前崔少言喝醉酒,在院子里和他妈打过的那通电话。
电话打完小少爷想哭,但是拼命忍着。
不知道为什么,想起当时崔少言那个样子,他也变得有点儿透不过气。
“我睡了啊,你也别斟酌着怎么安慰我。”崔少言翻了个身,一次性搂过仨兔子,“事儿其实都是我自找的,我就想说给某个人听,然后那个人听完了…不像别人那么误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