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收起云安的一千两,从怀中贴身拿出一张,面额为一万两的银票郑重地交给云安:爷,这张银票小的收了,这张银票原物奉还。
云安这才猛然想起,那日林不羡不见了,她抱着玉石俱焚的念头随手给了周六一万两,可能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过后云安就将这件事忘的一干二净。
云安满意地点了点头,拍了拍周六的肩膀,收回了银票。
林不羡入宁王府的当天,云安也出发了。
骑马出城,行至僻静之地,云安便将老太妃赏赐给林夫人的兽头拐杖和林不羡写给林夫人的信一并放到了空间里。
身后背着行囊,马鞍的袋子里放着一些食物和水,钱袋里放了些小面额的银子,怀中揣着燧发枪,心中念着林不羡,耳边回荡着临行前一夜,林不羡对自己的声声叮嘱,脑海里回放着昨夜二人自然相拥入眠的画面,云安踏上了回洛城的路
琴声悠扬,声声入耳。
梨院的墙外种了好多柳树,从树干的粗细上来看,至少也有几十年的光阴了。
杨柳依依,柳条随风摇曳,只是现下正好是雍州这边柳絮纷飞的季节,看着这满天飞舞的柳絮由仪发出一阵惊呼。
雍州干旱柳树不好活,在城内几乎看不见柳树,但宁王府是何地?只要喜欢,就算从其他州府拔了运送过来又如何?
荟兮还没反应过来,由仪已经掏出绢帕,蒙在了林不羡的脸上,只是绢帕并不能完全将林不羡的头罩住,由仪又慌忙地随手抖开一件包袱,用包袱布罩在了林不羡的头上。
小姐,你不要紧吧?由仪担忧地问道。
林不羡摇了摇头,平静地答道:无妨,走吧。
一旁的宁王府丫鬟和荟兮不明就里,荟兮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由仪抢白道:柳絮,这柳絮!
柳絮怎么了?
我家小姐自幼就碰不得这柳絮,只要稍稍沾上一点儿,皮肤就会赤红,严重的时候还会肿起来,大片大片的起疹子!
怎么会这样?!荟兮惊呼道。
由仪一边扶着林不羡在丫鬟的引领下往梨院里走,一边低声答道:娘胎里头带出来的病了,白大夫说是一种热症。小姐小时候为了治这种热症遭了好些罪,什么外敷内服的药也不知用了多少,都不管用的,最后老爷出面买下了洛城内所有的柳树,命人要么砍断,要么拔掉换成别的树,才算完呢。
被盖着头的林不羡默默地走着,不语。
她略垂着头,只能看到巴掌大的地方,不时有柳絮擦着她的身体飘过去,林不羡的一双手对插在袖子里,回忆突然翻涌起来,她记起了好多年少时候的事情,那时候的父亲会将自己抱起用胡茬扎过自己的脸颊,那时候的母亲一到柳絮纷飞的季节便会愁容满面,去香供养的次数更频繁。
后来有一年,在一个并非到清虚观静修的月份,母亲带着自己上了山,请出三位玄字辈的天师为自己看过,她们都摇了头。
回来以后,洛城内的柳树便都消失了,从此偌大的洛城里,再无柳絮纷飞。
林府的后花园虽然有几颗柳树,但那是从风水角度考虑才留下的,而且用特殊的汤药浇灌过,不会结出柳絮。
想到这里,林不羡不禁问自己,如今这种局面,自己到底算不算是一种忘本呢?
这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啊因为被照顾的太好,就连自己都快要忘记有这病的存在了,甚至对柳絮这种东西,乍一看到竟然是陌生的。
如果放到一般人家的女儿身上,大抵一生的困扰吧?哪怕最后因为这病搭上了性命,也是没办法的事。
林不羡发出无声地叹息,被由仪搀扶着进了梨院。
夫人请稍候,容奴婢去禀报一声。
多谢。
丫鬟上了台阶,停在门口:夫人,云夫人到了。
琴声止,几个呼吸后,门从里面打开了,穿着一袭品红大袖的玉纤纤亲自出门来迎。
看到林不羡头上顶着盖头玉纤纤快步来到林不羡面前,疑惑地问道:林小姐这是?
林不羡行了一个万福礼,答道:民妇这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沾不得柳絮。
原来如此,快随我进来
多谢。
玉纤纤从另一侧搀住林不羡的胳膊,扶着人往里走,一边回头吩咐道:立刻去找几个人,用两根竹竿杆中间拉上细细的网算了,还是用棉布把,棉布沾上水,把这院里院外细细地给我过一遍,再把花匠叫来,好好裁剪裁剪墙外的柳树。
是,奴婢遵命。
来,小心台阶
多谢。
玉纤纤又吩咐道:晓枫,你带这两位姑娘到住的地方去,帮她们把行礼放好,再带她们熟悉熟悉这院子,若是饿了就传饭。
是。
由仪和荟兮朝着玉纤纤和林不羡做了告退,才随着丫鬟离去。
玉纤纤扶着林不羡进了门,柔声道:等一等。
玉纤纤小心翼翼地掀开盖在林不羡头上的包袱布和绢帕,开门丢出门外。别动啊,先等下。然后快步到里面去,回来的时候手中拿了一方沾湿的净布,上下打量林不羡,说道:转过去我看看,柳絮这东西很麻烦的,我看看你沾身上没有,帮你擦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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