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暴雨来的快, 去的也快。
待雨停后,赵吼便带着渔网和竹篮朝着镇子外走去。
大雨虽下的时间不长, 可雨量却大, 镇子外的沟渠里都漫了水,田埂边上的杂草上爬了好多的龙虾。
通红的硬壳和坚硬的爪子, 在绿草间格外的显眼。
前些日子程宴平就嚷着说要吃龙虾,说是早先吃的爆炒小河蟹很好吃,今儿正好下了大暴雨, 水量增大,龙虾大多都会跑出来透气。
这才没多大一会儿, 竟然已经捡了几十只,且都是体型较大的。
等弄了小半竹篮, 赵吼便回去了。
雨后的天气虽也燥热,可到底要稍稍好了些。
时辰已经不早了,可太阳却依旧很高,明晃晃的挂在西边的天上。
赵吼正在井边清理龙虾的时候,程宴平回来了,见了赵吼手里的□□虾, 眼睛瞬间就弯成了月牙状。
今晚吃龙虾吗?
赵吼点头,你前些日子不说想吃吗?
程宴平心里甜丝丝的,他随口一说的话,赵吼总是放在心上。
记得烧辣一些,水里的东西若是不烧辣些,总觉得吃的不过瘾。
赵吼抬头望着他。
不行!何大夫说你的身体不适合吃太辣的。
程宴平朝着他扬了扬眉,何大夫已经收我为关门大弟子了,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大夫了,程大夫说了,吃点点辣的不妨事,且夏日里多出出汗,于身体也多有裨益。
真的?
赵吼见他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也不知真假,狐疑着问了一句。
程宴平郑重的点了点头。
自然是真的,我何曾骗过你?
赵吼未置可否,反正他惯会哄骗他的,偏他就是生不起气来。
他手上有些腥,便道:井里有西瓜,你起上来,切些吃吧!
一听有西瓜吃,程宴平忙不迭去厨房拿了菜刀,西瓜从井里起上来的时候,瓜皮上有着浸浸的凉意。
何常明的回春堂又小又闷热,程宴平在里头待了一下午着实是热坏了,西瓜早已熟透了,菜刀刚切上去,还未使力,西瓜就崩开了。
露出里面红色的瓜瓤来。
家里就两个人,西瓜只一刀切两半即可。
程宴平将剩下的半块又吊回了井里,从厨房里拿了勺子,坐在小马扎上抱着西瓜吃了起来。
西瓜很甜,最是解渴。
程宴平吃了两口,又挖了一大勺送到赵吼嘴边。
赵吼张嘴吃下,只觉齁甜齁甜的。
程宴平边吃边同他说话,今儿可算是凉快了些,等吃完晚饭后,将竹床搬到院子里来,再将大门和后门都敞开着,这样穿堂风一过,便能睡下了。
说着又喂了一口西瓜给赵吼。
赵吼笑道:门敞开着你就不怕?
有你在,自是不怕盗贼的。程宴平自顾的说道,说完又见赵吼在偷笑,便觉察出不对劲来。龙门镇向来民风淳朴,路不拾遗。
赵吼坏笑道:你我睡在院中,大门又敞开着,你就不怕旁人瞧见什么?或是听见什么吗?
不要脸!
程宴平骂了他一句,又负气似的抱着西瓜回屋吃去了。
天渐渐地暗了下来。
赵吼还在屋子里忙活。龙虾清理干净后,先是过了油,过了油的龙虾愈发显得红了,壳上泛着晶亮的油光。
佐料切好,放进热油里爆香,再将龙虾倒进去翻炒。
待炒匀之后,赵吼又去将前些日子喝剩下的酒取了来,倒了一些入锅中去腥提味,最后放水适量的水,然后盖上锅盖,等锅里的水差不多烧干的时候,龙虾便好了。
程宴平虽发话说要做的辣些,可赵吼却不敢听他的,只做了微辣的。
晚间起了丝丝的风。
赵吼将木桌搬到了院子里,两人围着桌子吃着龙虾,别提多惬意了。
龙虾麻辣鲜香,很是入味。
程宴平的唇本就红艳,被辣到之后,愈发显得红润了。他吸溜吸溜的吃着,满头大汗。
赵吼怕他多食,肠胃会受不住,便道:还是少吃些,免得一会儿积食又嚷着难受了。
程宴平睨了他一眼。
自打跟你成亲后,我何时有过积食了?
这些日子以来,每晚的运动量比他前二十年加起来的还要多呢。
最近他虽吃的比往常多,可实实在在的却还瘦了些呢。
闻言,赵吼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只觉浑身的热流直往下窜。
这一顿晚饭,吃的酣畅淋漓,格外的痛快。
趁着程宴平洗澡的时候,赵吼将碗筷洗了,又将竹床搬了出来。
程宴平的体质爱招蚊子,屋子里的门和窗都糊了窗纱,每晚睡觉前还要在屋子里烧些艾草熏蚊子,要是房间里有一个蚊子,程宴平一晚上就别想睡了。
晚上在院子里睡觉,蚊子自然是首要解决的问题。
赵吼回了自己家,翻出了往年的旧账子,又在院子里的树上栓了绳子,刚好将蚊帐给吊了起来,如此自然是又凉快又没有蚊子了。
赵吼干完活,冲完澡之后,躺在竹床上好大一会儿,程宴平才从洗澡间里出来,湿漉漉的长发披在脑后。
赵吼向来不大爱穿里衣,如今天热了连里裤也不穿了,见程宴平穿着亵衣亵裤便道:你又怕热,为何还要穿这么多?而且这家里就我们两个,穿了脱,脱了穿的多麻烦啊。
他说着往一侧躺了躺,给程宴平让出了位子。
程宴平捂着领口,一脸警惕道:你这话什么意思?赵吼我告诉你,今天我累了,你要是再敢碰我一下,我就咬你。
他作势龇了牙,曲指成爪。
非但毫无威慑力,反而过分可爱。
赵吼觉得他这样就跟小黑似的,虚张声势罢了。
程宴平再三问了,直到赵吼答应说不碰他之后,才钻进了蚊帐内。
谁知刚一进去,就被赵吼搂进了怀里。
程宴平挣扎着道:赵吼,你个大骗子。
赵吼朝着大门的方向努了努嘴,你要是不怕整个龙门镇的人知道,就尽管叫吧。话音刚落,怀中的人果然不作声了。
程宴平一个翻身,趴在了赵吼身上,然后在他的肩头狠狠咬了一下。
可惜男人的肌肉像是铁块一般,硌牙的慌。
程宴平心想,这人怎么愈发的无赖了。从前只是木讷不爱说话,如今可倒好,整日里对着他油嘴滑舌的。
一轮圆月挂在枝头,洒下的银辉将这个小院都镀上了一层温柔。
有自喉间溢出来的隐忍声回荡在夜色里。
......
凉州城。
将军府内。
气氛有些压抑,周原朗大马金刀的坐在上首,面上神色阴晴不定。
堂堂一个大活人,卫安军的副统领,居然就这样凭空消失了。他派人去查居然什么都没查到?
废物,一群废物!
厅中之人皆都垂首而立,不敢言语。少倾有个眯缝眼的男人站了出来,躬身道:将军,您若是信得过我,便将此事交于我,我定揪出杀害周统领之人,为他报仇。周原朗垂眸看了他一眼,这人才来军中不久,姓鲍,家中行三,人称鲍三,虽其貌不扬,可人却机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