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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57)(1 / 2)

他怎么忽略了这一点?

即便恢复了记忆,裴昭珩恢复的却也不止是上辈子因着那块心想事成玉与他的联系、还有他俩之间那点不足为外人道的、缠绵悱恻的风流事

三殿下更是一个已然御极天下几十载的帝王啊

只看如今的皇帝便知道,在那个位置上坐得久了,无论是疑心还是控制欲,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和日复一日繁杂冗长的、大大小小、各方势力的纠葛和利益的牵扯一点点膨胀

然后逐渐逐渐变成那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贺顾的呼吸微微急促了些,不知怎的,他脑海里忽然浮现起那个梦中黄脸道士的一句只此一世,再无来生来

前世他经了凌迟,死的透的不能再透,起死回生,溯回前尘,何等不易?

即便黄脸道士再神通广大,三殿下又岂能不付出一点代价?

所以那都是真的。

外头四野昏和,天幕低垂,一片寂然,屋里却温暖到几乎叫人忍不住头脑迷糊、昏昏欲睡。

贺顾的意识却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却说裴昭珩虽在冲动之下,来了这么一出,但方才见贺顾发笑,心中便也有些回过味,稍觉有些赧然

他也不知道自己今日这是怎么了,此生和子环的姻缘得来不易,能走到今天,没人再比他更清楚,什么是老天垂怜。

他本不该再计较什么,可人大约总是如此

得到的愈多,便也愈发贪得无厌。

王二的心思,自裴昭珩见他第一次,看见他望着子环的眼神,便早已察觉。

王沐川饱读诗书,他当然是足够克制的,可即便只是眼底藏了那一点的爱慕,旁人、甚至是贺顾自己都不曾察觉,可裴昭珩对那样的眼神,却有一种仿佛刻进骨髓深处、近乎天生的敏锐。

从前裴昭珩不知道这份敏锐和熟悉,究竟从何而来,直到前世的记忆恢复以后,他才明白过来

王沐川当然是克制的,可与想着一个死去的人被迫克制了几十年的裴昭珩相比,那一点克制,又算什么呢?

裴昭珩太熟悉那样的眼神了。

正因心知肚明,那眼神意味着什么,所以只要一想到有另一个人,胆敢对这个他等待了几十载,才等回来的人心生觊觎,他便愈发不能容忍。

也愈发按捺不住的,想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他实在是太失态了。

卧房里的空气静默良久,贺顾的沉默仿佛是另一种无声的答案。

裴昭珩闭了闭目,收回了搭在贺顾腰侧的手,他抬手拔下了束在后脑的那支簪子,一头乌缎般光滑、如墨如云的发便这么洒落在那张瑰丽到雌雄莫辨的脸旁。

裴昭珩握着簪子的指尖微微用了几分力,显得有些泛白,他沉默了一会,才低声道:是我失态了,子环

贺顾却忽然拉着他的手,抬起了那支簪子,认真道:我记得这支簪子。

从前殿下练剑时,就总是带这支玉簪,这簪子很好看。

裴昭珩一愣,低头便对上贺顾望着他的乌黑瞳仁。

贺顾的指尖越过那支被裴昭珩握着的簪子,顺着裴昭珩修长的五指,掌心覆住了他稍稍有些微凉的手背,低声道:殿下练剑很好看,我许久没瞧见你剑了。

我这些日子想了许久,以后等双双长得再大些,殿下教她用剑,我教她用刀,别人家小姐书画双绝,我们双双刀剑双绝,不也妙得很?

殿下

贺顾口里吐出这两个字,却又忽然顿了顿,再开口时,脸上却莫名带了几分可疑的薄红,可尽管如此,声音却仍没变小。

我往后,便不再叫你殿下了,以前你是长公主,我叫你瑜儿姐姐,可如今你不是长公主了,没道理那时候咱们亲近,如今却要生分

往后往后我叫你珩哥吧,好不好?

裴昭珩一言不发的看着既有些局促、又有些赧然,显然很不好意思,手脚都仿佛不知怎么放的贺顾。

心中却莫名的软成了一片。

他的鼻尖有点发酸,却没露分毫,只低声道:好。

贺顾却仿佛是越过了某个坎,脸上的那点赧然一点点消散,他抬眸看着裴昭珩,认真道:我当然不走。

裴昭珩一愣。

贺顾道:方才你不是问我走不走吗我说,我当然不走。

今日不走,往后也不会走,你是瑜儿姐姐也好,是珩哥也好,我都不走,一辈子也不走。

他愈说,目色愈发认真:珩哥也再不要吃那些不相干的醋了,这天底下任是谁在我心里也比不上你一个小手指的,他们怎么配和你相提并论?

我知道前世珩哥过的难,你心中没个安定,如今也忍不住有许多忧虑,但如今如今已与从前大不相同了,咱们还有了双双我与你说句心里话,我也不管以后你登不登得大宝,究竟是龙还是虫,我都不在乎,也不会瞧旁人多一眼。

日后珩哥若继位,我便为你臂助,再不要让你过前世那样孤家寡人的日子,若是真有什么不测,咱们便一块下黄泉去,那道士说的若是真的,珩哥只有一世我就陪你一世,就是黑白无常来了,也拆不开,我这样说,你可放心了吗?

裴昭珩这次再没控制住,声音有些喑哑,道:放心了。

贺顾得他回话,脸上这才露出一个明朗的笑来,他忽然抬起头,颜色淡漠的唇珠在裴昭珩眼角碰了碰

裴昭珩猝不及防之间感觉到眼角传来温热触感,便见贺顾站了回去,伸出舌尖舔了舔唇,看着他笑道:咸的欸。

裴昭珩:

贺顾干咳一声,一本正经道:以前没同你说过,其实我最喜欢珩哥这双眼睛了,你可别在我眼前流眼泪,我是要心疼的。

裴昭珩:

庭中的兰疏自方才按照殿下的吩咐把门从外面带上,便十分知趣的站了老远,又拦住了丫鬟小厮,不叫他们去听正院卧房的墙角。

她正坐在门廊下靠着庭柱打瞌睡,却不料尽管隔了这么老远,居然还是没防住,被迫听了一耳朵墙角:

只闻屋里传出不知什么东西被撞击的轰隆一声响,然后便是贺小侯爷嘹亮的一嗓子

诶你干什么,放我下来唔

兰疏:

不知怎么的,忽然觉得此情此景,有些莫名的熟悉。

临近汴京城东侧两门,有个小院子,虽然瞧着不起眼,里里外外却防卫森严。

这里关着一个身份特殊的人

太子妃孟氏。

孟文茵怀胎九月,一朝临盆,却不想昔日贵为太子妃的自己竟然是在如今这种处境下临盆,监押看守她的人是十二卫,但孟文茵却知道,主事的是恪王

她丈夫的三弟,也是如今东宫垮台后,最有希望承继大位的人选。

当初把她从太子藏她的那个地方搜查出来,羁押回京的是玄机十二卫,这必是皇帝的旨意,孟文茵心知肚明。

她也因此松了一口气,心中怀着一点微薄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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