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分卷(182)(1 / 2)

鲁中丞语毕,整个崇文殿上下,一片寂然,落针可闻。

贺顾立刻感觉到数不清的视线或有意或无意的落在自己身上,直盯得大喇喇如他,心里也开始有些发毛起来。

裴昭珩没答话,只是淡淡看着底下垂首不再言语的鲁中丞,良久,才轻笑一声,道:中丞可还有没说完的?

鲁中丞微微一愣,想是也没想到皇帝会是这个反应,但还是微微一躬身,道:臣奏毕。

裴昭珩道:好。

你方才所言,朕都明白了,那朕来问你,你觉得朕不该给贺顾这个爵位,是因为贺顾此次北地之功,尚不足矣?

鲁中丞胡子颤了两颤,半晌才道:老臣老臣

他想说确然如此,可是仔细一想,贺顾此次只以两月功夫便击退北戎,且还生擒了汗王穆达送归京城,最重要的是他还是顶了闻修明的缺去的,先帝在位这么些年来,闻修明的确是南征北战几乎未尝败迹,可谁想到他的第一场败仗,竟就是先帝继位后这最重要的第一场?

闻修明都打不赢的仗,贺顾不仅大胜而归,且还胜的如此漂亮,若他否定了贺顾这一份功绩,无疑也是在否定连这么不值一提的一仗都没能得胜的闻伯爷,隐隐便与方才他褒赞闻修明的那些话自相矛盾。

鲁中丞只得到:老臣老臣并不是这个意思。

裴昭珩点了点头,缓缓道:既如此,那鲁中丞也是认同,朕觉得此功足以给贺顾晋爵的了?

鲁中丞犹疑了片刻,道:可可贺将军他

裴昭珩道:既然不是因着这个,那鲁中丞觉得朕不该给贺将军晋爵,可是因着他年纪太轻,不足以服众?

鲁中丞这次倒答得很快:的确如此。

裴昭珩微微闭了闭目,良久,才一字一顿极为清晰的缓缓道:当年太祖起于乱世之中,不过十六岁稚龄,太祖十八败前燕名将柳震,二十三岁一统江洛、越夷,二十八岁手刃前燕废帝广山王,那燕废帝当年长于太祖皇帝三十岁有余,依中丞之见,我太祖皇帝当年是否也不能服众啊?

鲁中丞愣了只不到一瞬,立刻面色微白,额头冒出一层冷汗,噗通一声便跪下叩首连道:陛下言重了,微臣岂敢,微臣并无此意啊!!

崇文殿里依然是一片静默。

裴昭珩面色淡淡、无悲无喜的看着底下跪着的鲁中丞,道:没有,那便最好,中丞请起吧。

皇帝叫他起了,鲁中丞虽心中还是惴惴,可却不能不起,只好站起身来,擦了擦额上的汗。

贺顾本还有些意外珩哥原来给他的封赏便是要给贺家晋爵,难怪他昨日说要赐宅的时候说什么反正你以后也不是长阳侯了,当时自己竟没留心

却见那鲁中丞身后又走出一个御史台的官员,拱手恭声道:臣有本要奏。

这人贺顾却有些面善了,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裴昭珩道:准奏。

那人这才道:臣以为,陛下以我国朝太祖皇帝,与贺将军作比较,难免有失偏颇,也难免太抬举了贺顾。

我太祖皇帝开万世基业,贺顾不过打了几场胜仗,何德何能与太祖相提并论?

他此言一出,满殿朝臣中便有些骚动,隐隐传来附和声。

站在御座后头的斋儿见皇帝没有说话,只是眼睑微微垂了垂,心中立时一股不好的预感浮了上来,皱眉看着底下扬声喊道:肃静肃静

朝臣们这才安静下来,裴昭珩面无表情的把目光落在那刚才出言的御史台大夫身上,道:你说的不错,太祖之功绩,的确无人能与之相提并论,可赵大人难道忘了,当初你以同进士之身,跻身御史台,乃是走了你的座师光化六年的汴京府同考官鲁岳鲁中丞的后门,鲁中丞提拔你一个三榜同进士破格升入御史台的缘由,吏部可还有记录在册,是赏识你年未及弱冠之龄,却有学识在身、又秉性刚正

他说着说着顿住,抬眸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道:朕说的可对?

这下子白了脸的便不止一个赵秉直,还连带着怕旁边更白了三分的鲁岳了。

虽说朕也有些费解,为何鲁中丞赏识你有才,赵大人当年却只考了个三榜同进士出身,想是赵大人的身上,还有其他朕不曾得见的才华在身了。

只是赵大人当年以年少做了这破格提拔的敲门砖,如今倒不能见得朕依本朝之律法、本朝之纲纪,合乎情理的封赏有功之将,朕倒有些不解是何缘由,不如你今日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和朕解释解释,也莫说是朕为难于你,如何?

赵秉直听到此处,已然是脑海一片空白了,又哪里还解释的出来。

当初他承蒙座师恩惠,破格升入御史台一事,本已然是差不多二十年前的老黄历,实在没想到皇帝是如何得知的

这种事尽管不大光明,但在朝中一向并不罕见,是以这些年来虽然也有人知道当初他赵秉直升入御史台时,有这么一桩旧事,但也都并不会拿来说嘴。

他在朝中反而以目不容尘、有本必奏,不惧上怒的耿介出了名。

而时过境迁,知道那件事的人也越来越少,到如今,就连赵秉直自己,都快忘了。

不想如今却被皇帝在文武百官的面前,揭了老底。

此前数次赵秉直因上奏弹劾被罚,但他一向不以为意,甚至有时还隐隐有些以此为荣,毕竟每次触怒君上或被罚俸、或被革职留家,最后也都还是毫发无损,官复原职。

可今日,皇帝虽并没有罚他的俸,也没有革他的职,赵秉直却觉得从未如此、如今日这般在众目睽睽的或惊讶、或嗤笑、或同情的目光中,如此窒息,如此哑口无言过。

见鲁岳和赵秉直两人都不吭声了,裴昭珩也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淡淡扫了他们一眼,便挪开了目光。

正此刻,殿下却传来了一个有些低沉沙哑的声音。

臣有本要奏。

贺顾听见这声音微微一怔,扭头去看,说话的不是别人,却竟然是前世与他斗了许久,今生却未得几面之缘的闻修明,闻伯爷。

裴昭珩道:准奏。

闻修明清了清嗓子,才道:两月余前,臣在承河与北戎人交战,一时不慎,中了戎犬暗算,身负重伤,不仅误了北地战事,也辜负了皇上的重托,皇上宽仁,并未降罪与臣,也未削爵罚俸,这些日子臣留家养伤,陛下更是屡屡关怀,臣每每念起皇上宽待,心中皆是不胜感涕。

臣今日在朝会上说这些话,并非有意逢迎与陛下,只是为着自证清白,方才御史台鲁、赵二位大人,言必提及闻某,以损贺将军之功,臣听之在耳,实在不敢苟同,也不愿背这口黑锅。

裴昭珩闻言,有些失笑,道:黑锅?此话怎讲?

闻修明却面色一肃道:有功当赏,有过当罚,臣是行伍中人,虽不通儒道纲常伦理,然则却也知道这两条军中铁律,放诸四海皆准,贺将军分明立下大功,陛下依律晋爵行赏,有何不可?有何不妥?

若只因年龄而将其战功视若无睹,陛下与前燕废帝任人唯奸、不辩忠贤之行径,有何二致?

臣心中对陛下论功封赏贺将军绝无丝毫微词,更非方才鲁、赵二位大人所推测那般心胸狭隘之人,还请陛下万勿听信方才他们的说辞。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