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老国公爷,两人都不免有些感伤。
当年西南战、事,老国公爷没能回来看幼姝一面。若他知道自己的幼女受了这样的委屈,怕是比谢敬更沉不住气。
谢家这些年赤胆忠心,满门忠烈,可太子竟是个不知轻重的,他敢生了这样龌龊的心思,那便是自恃自己是东宫储君,谢家永远都是臣。
若等到他登基,这整个天下都是他的。到时候,岂不更猖狂。
谢敬这些年也多少是感觉到了皇上的忌惮,只碍着母亲,到底没敢说什么。可这样的赤胆忠心其实是拿谢家满门做赌注。
他万万没想到,这些年自己没戳破这层窗户纸,竟然被幼姝戳破了。
这一点,就让他觉得顿时有些五味陈杂。
他以为有自己这个大哥在,幼姝再大的烦心事儿不过是陈家世子爷惹了她不开心,可惜,他错了。
原来自己并没有好好的把幼妹护在羽翼之下,否则,她又如何会做出这样的谋划来。
“母亲放心,谢家有我在,定不会让幼姝再受任何委屈的。”
凤阳大长公主点点头,“镇北王世子爷如今在京为质,你在旁看顾着些,这京城惯是迎高踩低之人,撇开谢家和韩家结盟之事不说,便是看在他当年救了幼姝,前几日又救了少阳的份上,我们谢家也该帮衬着些。”
这话凤阳大长公主不说,谢敬自然也是放在心上的。
可既然谢家和韩家有结盟之意,那便更得用心些。
谢敬这般想着,不免又想到,古往今来,两家结盟大多靠姻亲来稳固,血脉相承,才是稳若金汤。
可谢家虽有适婚的姐儿,却又有哪个能周旋其中,有这谋略和胆量。
斟酌间,他心里猛地一颤,若真要寻出一个来,幼姝是最合适不过的。
可下一瞬,他又暗暗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这想法太没来由了。幼姝自幼就和陈家世子爷定了亲,这些年,对陈家世子爷的倾慕,他们这几个当哥哥的如何能看不到。
何况,他也舍不得幼姝离京。镇北王世子爷总有一日是要离京回西、北去的,到时候,若幼姝嫁给他,如何能不跟着去。
他自幼就是把幼姝当女儿来养的,想到幼姝过一年就要及笄,嫁到陈家去,他都心里失落的很,更别提,要离开京城了。
凤阳大长公主并不知他心头所想,嘱咐他几句之后,不免提到魏家。
“你外祖母病逝前,无数次的叮嘱我,让我看顾着魏家一些。怎奈魏家子弟不争气,想想,我真是愧对你外祖母。”
屋子里一时静默下来。
半晌,谢敬缓缓道:“母亲觉得若把菀丫头嫁到魏家去如何?”
凤阳大长公主眉头微蹙,暗暗叹息一声:“自打那郭家二少爷落马身亡,菀丫头的婚配确实是有些棘手。魏家有我们谢家看顾,菀丫头嫁过去,自然是受不了任何委屈。只是,这孩子心气儿高,我觉得她怕是不愿的。”
因着上一次谢云菀那番大逆不道之言,谢敬对这个女儿早就失望透顶。
只他也并非故意委屈女儿,魏家虽不显,可有谢家看顾,确实也是不错的选择。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有她不愿的。”
听着他这话,凤阳大长公主笑着道:“这事儿还是得和纪氏商量商量。她虽是你的继室,可这些年,极其重规矩,我也断然不会疑心她在暗地里教唆菀丫头。所以,从今个儿起,你再不许往书房去。这阖府上上下下这么些人,纪氏脸面如何能好看。”
第23章 魏家
谢敬连着几日宿在书房,所以,当这晚谢敬往正房去的时候,纪氏眼眶顿时就有些红红的。
谢敬看她这样,伸手抓了她的手,“你这些年执掌中馈,办事再是周全不过,我怎会真的恼了你。只这次,菀丫头太不像话。”
纪氏今个儿给裴家老夫人去贺寿,自是装扮了一番,可到底因着这几日的事情,憔悴了几分。她向来是小心谨慎,和谢敬虽不说是琴瑟和谐,但老爷却肯给她体面,这些年,很是尊她这个继室。
也因着这个,她心头更是愧疚的厉害,觉得是自个儿没把女儿教导好,才生了这样的丑事。
这会儿,听谢敬这么说,原还强撑着的她,忍不住就落下泪来,“老爷能这么说,妾身便是有再大的委屈,也算不得委屈。老爷放心,菀丫头只是一时蒙了心,断然不会再犯傻的。”
看谢敬眉头微蹙,没说话,纪氏斟酌了下,出声问道:“老爷可是有什么话要和我商量?”
谢敬深深的看她一眼,沉声道:“今个儿裴家老夫人寿辰,东承侯府的人也去了。我暗中琢磨着,想把菀丫头嫁到魏家。”
纪氏听了,身子一僵,吃惊极了,“老爷怎会有这样的想法?之前,妾身并未听老爷说过?”
说着,她顿了顿,迟疑了下,又道:“老爷也无需瞒着妾身,老爷可是因为之前的事情,真的恼了菀丫头?”
谢敬摇摇头,宽慰她道:“我再是恼她,她也是我亲生的,又怎么会故意给她没脸。做什么事情,不也想着替她考虑周全。”
“你也知道,因为郭家二少爷之事,外头不少流言蜚语,但凡有些忌讳的人家,又怎会满意这桩婚事。剩下的,即便肯娶她,也是存了私心,看重的是谢家这个岳家,既然有所谋,菀姐儿嫁过去,岂能舒心。”
“除此之外,那便只能外嫁,可你又舍不得,如此,东承侯府倒算是一门不错的婚配。东承侯府这些年得谢家照拂,和谢家又是这样的关系,便是碍着这个,也断然不会让菀丫头受委屈的。”
听他细细道来,纪氏如何又会真的疑他。
想了想,她缓声道:“若是妾身没记错,那东承侯府世子爷峋哥儿之前是有过婚约的,可惜女方那边因为父亲贪墨之罪,全家流放在外,那姐儿也是个性子烈的,说是不想耽搁峋哥儿,竟是投湖自尽了。”
谢敬点了点头,“峋哥儿那孩子,我也见过,就是有些被魏家老夫人宠坏了,贪玩一些,本性不坏的。”
“何况,菀丫头在你身边教导着,等她过去,魏家上上下下如何会不喜。因为宠着她,也无需日日往婆母和老夫人面前做规矩,若能劝着世子爷长进些,届时有谢家帮着,总归是委屈不了菀丫头的。”
纪氏这些日子也是极其头痛女儿的婚事,这会儿,听老爷细细分析,心下也觉得老爷的话在理。
女儿现在这情况,纵有大长公主帮着勉强嫁入高门,过去了,也未尝不会被人挑剔。这瞧着是如意了,实际上,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她如何舍得自己精心教养的女儿被人日日的耳提面命,日日的在旁立规矩。
如此,魏家倒是极其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