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手忙脚乱的嘈杂声后,门被拉开一条缝,里面探出一张胡须邋遢、满眼血丝的脸,长发披肩,看上去不止是阴柔,还有些鬼气森森,把两人都吓了一跳。谢榆挥了挥手,他被王旭身上的酒气呛着了。
陈院长唠唠叨叨,推门而入:“这是怎么回事?一大清早脸也不洗、饭也不吃,也不下去训练,躲在宿舍里喝酒。”谢榆跟在他身后进门,发现屋子里一团糟乱。衣服裤子满地乱扔,有一股陈年袜子的馊味,桌子上还散乱着各类法律书籍,把棋盘都盖得看不见了。
陈院长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站在原地心如刀绞:“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我想你三十岁了,特意给你批了一人间,结果呢?你比你那些十七八岁的师弟们还放纵!我是不是该给你配个生活老师,专门监督你养成良好的习惯?”
王旭昨夜喝了很多酒,显见是宿醉未醒,但还是套了条牛仔裤,忍着头痛烧水给他俩泡茶。谢榆看出这位师兄骨子里是很循规蹈矩的一个人。
王旭睡眼松松地招待着他俩,沙哑着嗓子问:“陈院长,找我什么事?”
陈院长递给谢榆一个眼色:“小魏说想找你谈谈。”
对上王旭狐疑的目光,谢榆吞吞吐吐道:“咱们不是一个队比赛吗?上回我看师兄下棋,觉得存在一些问题,呃……我想咱们是不是多碰碰头,研究研究怎么把这些问题解决,对师兄后面的比赛有好处。”
王旭越听脸色越差,不客气地回道:“我不需要。”
“小王,小魏他是为你好……”
“我比他大一轮,我进队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儿,我还轮不到他来教!”王旭的情绪激动起来。
陈院长严厉地批评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王旭把毛巾一丢,坐在床板上闹起了情绪。虽然是单人宿舍,但是他睡得依旧是上下铺,他个子又高,坐在下铺还要小心头顶碰着上铺的床板。
陈院长道:“这不是入队早晚的事,棋院也不是论资排辈的地方。围棋是一项公平的竞技,这就意味着有的是后来居上!你这种倚老卖老的思想,最好尽快抹消!小魏好心好意,主动来关心你,你就这样待人家?”
王旭充耳不闻,质问魏柯:“你是来故意侮辱我的吗?”
陈院长肃然道:“向小魏道歉!”
“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不行了!”向来温和的王旭大声吼道,“嫌我年纪大,走法老套,比不上年轻人思路灵活。’王旭不行’,’王旭没有冠军命’,你们心里全是这么想的!”他说完猛地站起来,大力将门一拉,表示送客。
陈院长气得不轻,但看王旭憋红了眼睛、要哭不哭的模样,到嘴边的训斥也说不出口了。最后只剩下一声叹息,转身离去。
他看着王旭进队,迄今已有20年了。跟王旭同龄的、还活跃在一线的孩子寥寥无几,想起来都面目模糊;90后的棋手,他做院长的也带不着。所以他感情最深厚的就是王旭,最心疼的也是王旭。他多么希望王旭能出成绩啊!可惜赛场只讲成绩,不讲感情。
“你也不用跟他多说什么了。他看到你,心里不好受。”陈院长嘱咐谢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