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傻大胆?”程延清从茶座底下踹了他一脚,随即叹了口气,“那是从前。”
他曾经的确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喜欢下偏着、怪着,反正越和大家不一样,他越喜欢。他性格高傲,享受“独树一帜”、“怪才”、“灵感流”这样的称赞,以此证明自己艳冠群芳。
但是很快,棋风稳重的魏柯就教他做人。
从此,他这只程老虎,被人发现了是只纸老虎。他的天赋灵感往往缺乏实战经验,是俗手可以制衡的,他的传说变成了昙花一现,胜率大大降低。
后来他学乖了。
再好的天赋也经不起现实来操。
“吴老说的轻巧,可你说,不能赢的棋,下着有什么意义?”程延清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
“但你好像最近也……”谢榆忍不住皮这一下。
程延清作势要起身打他。
其实程延清的问题,他自己也知道,他即使沉淀下来,踏实稳重,他好像还是成不了魏柯。他没有办法达到魏柯的那个胜率,他与罗爽、王旭对局的结果,大概也就在五五开吧。这跟他从前的定位相差甚远。程延清,曾经可是被认为要制霸棋坛的人呐。现在呢,即使取得了世界排名第一,大概再过几天又要滚下来。
“我觉得我可能不适合下棋。”微醺的程延清突然道。
“喂喂喂,要不要这么丧?”
“实话告诉你吧,我没有办法找到从前的那种感觉了。”程延清的神情中多了一丝怅惘,“我现在不光输棋了,心情不好;我赢了棋,心情也不好。”
谢榆这就奇怪了:“你要不要这么装逼?”
“是真的。”程延清又给自己满上一杯。
他年轻的时候,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他的每一步落子,满满的都是雄心壮志,要开天辟地。但现在他已经没有这种勇气了。像在中日韩三国擂台赛上的那一场,他对阵年轻的工藤修,对方那样咄咄逼人,他却畏首畏尾、以守代攻。要是从前的程老虎,想都不用想直接跟你拼了,你个小兔崽子狂什么狂,我他妈比你更狂!
“吴老说的没错,我太怕输了。我为什么计较胜率?因为大家都说,程延清你是个天才,你下的每一局棋,都很精彩——可我赢不了怎么办?我是天才,我也得出成绩是吧,不然我的天才有什么用?”程延清激动地挥舞着双手,委屈得眼圈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