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搭上冰冷的门把,掌心里满是黏腻的汗液,他能听到胸腔里轰鸣的心跳声,仿佛有个人正声嘶力竭地哭喊着。
——不要打开那扇门。
他说求求你,不要打开那扇门。
——那扇门后有什么?
印桐偏过头,隔着透明的玻璃门看向楼外的水泥路。
他记的很清楚,那扇门后有着一个诡异的刽子手,和一个熟悉的、已经死去的少年。
几步外的玻璃门紧闭着,重重迷雾掩盖了门外的景象,落叶与行道树消匿得一干二净,甚至没有显露出一丝半毫的虚影。送他回来的“安祈”已经不见了,好像他打从一开始就没出现过,那间教室、那个走廊、那个奇怪的童书遥就像是一场梦,而这一路受到的惊吓都是印桐的幻觉,那些奇怪的脚步声从未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印桐站在门的这边,就像是已经错过了门那边的风景。
他已经分不清什么才是真实,什么才是梦境。
他想起自己看过的那些悬疑剧,影视文学作品为了能达到戏剧性的效果,往往会在开头的时候为主角拼上一个足够凄惨的人设。他们失忆且饱受折磨,年纪轻轻就承受着来自各方的压力,他们能在七十集的大型连续剧被折腾六十几集,然后在最后两集醍醐灌顶,突然恢复记忆。
等到那时候,读者会发现之前的虐心情节不过是小打小闹,真正的刀片都在后面,都被裹在甜美的糖衣里。
倘若主角是查案的,他八成会发现凶手是自己,或者间接性是自己;倘若主角是被害的,他会发现仇家可能是好人,或者曾经是他的恩人。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他所相信的一切都是假的,他的思维他的固执将他带上了一条不归路,他的信念在这一刻被摔得粉碎,所有的悲剧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这种峰回路转大起大落的剧情,才足够戏剧性。
才足够虐心。
印桐想了想,完了,按照套路,像他这种失忆了还被折腾来折腾去的,搞不好快大结局了,一恢复记忆,才会幡然悔悟自己还是失忆了比较幸福。
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日常生活贫乏无趣,等到什么都知道了,往日的糖霜里全掺了碎玻璃。他把记忆修补完整了,发现失去的都回不来了,那些他本能珍惜的东西因为他追求真相的行为而毁灭了。
——那就太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