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道算不上高挑的身影,黑黢黢的,瘦削德就像一个年幼的孩子。
孩子?
有什么东西从印桐的思绪中一晃而过,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董天天的声音打断了思绪。
距离他只隔了一个人的董天天站起来,苍白的手指接过程铭雀递来的手电筒,将有光的那端对向了自己。他懒洋洋地坐下,靠着椅背就像要陷进椅子里,整个人耷拉着脑袋呈现出一副困倦的状态,仿佛根本不愿意参与这场游戏。
昏黄的光晕在他身后留下一个残缺的圆圈,董天天坐的姿势太低,以至于墙上只留下了一个椅子的剪影。
那道剪影伫立着,发出少年人含混着睡意的声音。
“他不是第一次坐在这里了。”
董天天垂眸轻声叹道。
“他总是习惯地逃掉午后的第一节 课,反正带班老师跟他关系不错,就算发现他不在座位上,也不会告状打小报告,害得他罚站写检讨。”
长得可爱就是有这点好处,看上去年龄小,就总能占上些零碎的小便宜。这算不上什么值得夸耀的事,但对他来说还挺值得开心,也许是从小缺爱的原因,他总喜欢别人照顾着自己。
越喜欢、越渴望对方注意到自己,人都是这样别扭任性,何必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清高模样。
所以他喜欢捉迷藏。
把自己藏起来,独自度过一段漫长的时间,孤独会像海岸边的沙堆一样越垒越高,在铺天盖地的海浪中将小巧的贝壳埋进地底。他享受这个渐次绝望的过程,甚至会一遍遍自虐地说服自己:“你是个没人要的废物”,他也期待着有人能找到自己,期待着高耸的沙石瞬间倾塌颓坯。
他期待着那一瞬间的。被需要的无与伦比的快乐。
所以他喜欢这里。
他总会一个人坐在午后的活动室里,蜷起腿,妄图将整个人缩进硬梆梆的靠背椅里。他会呆滞地看着窗前那堆厚重的窗帘,沉默着凝望着窗帘花纹上厚重的灰尘,那时候他就像个尚未开智的幼儿,或者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他想不明白那种更好一些,于是他闭上眼睛,试图将自己沉在梦境里。
他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