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朋捏着那还沾着血迹的信物,双腿都在隐隐发颤:“难道我们只能这般坐以待毙?”
何世明语气沉沉地道:“横霄剑派的护山大阵真的不可能打开容我等进去避退一二?”
杜子腾却是淡淡道:“想必这几日何会长你们几人应该自己去过仰峰坪,情形如何难道还要我多说吗?”
何世明双目间的颓然说明了一切,对于杜子腾所说的护山大阵关闭一事,他们这些外派修士多有存疑,以这些商人的心机如何会不打探一二?这些时日以来,无论是明里找横霄剑派的弟子们旁敲侧击,还是暗中轮流守在仰峰坪观察一切,他们都已经验证过,一切皆如杜子腾所说:整座云横峰现下已然封锁起来全力以赴应对头顶妖魔入侵,根本不可能似平日一般容人进去。
每一个他们认识的弟子所说皆是一样,以这些剑修弟子的心眼儿根本不可能在他们这些老滑头面前耍花样而不被觉察。而轮流蹲守在仰峰坪的结果更令他们最后彻底心灰意冷:除了他们这些希冀进入横霄剑派避难的外派修士以外,不只是横霄剑派自己的弟子、就是镇上那些镇民都没有出现在仰峰坪过,显是早已知道无法入内,不在此处浪费时间了。
陆朋颤抖着不甘心地最后问道:“若依杜道友你的建议,我等缩小大阵范围还能支持多久?能不能等到云横峰上一切结束横霄剑派前来支援之时?”
杜子腾叹了一口气:“陆会长,你可知头顶妖魔是何来历吗?那可是域外天魔。”
域外天魔,这个词语在横霄剑派中说出来,筑基修士中绝大多数肯定都会一脸茫然,可眼前这几个商会的会长中,竟有好几人面色大变。
商会做的是买卖,消息之灵通,在修真界中亦仅次于那等名门大派的核心之下。
“当真是域外天魔?!上一次天魔入侵……亦是横霄剑派拦下……这次,这次定也可以赢下的吧?”
杜子腾却是摇头:“我知你所说的上次,那回只是一个天魔,而现下……”杜子腾仰头看着阴沉的血色天空:“却是不知多少天魔在天幕之后虎视眈眈,”杜子腾看着在场所有人,不只是那些外派修士:“在大阵封闭之前,我曾经接到过真传首席的传讯……”
杜子腾并不转述,而是自怀中摸出一张传讯符:“……此事我亦无万全把握,若是最糟糕的情形发生,纵使粉身碎骨我等也必要与之同归于尽,不令妖魔为祸世间!仙缘镇上一切……”
后面的话语未曾说完,杜子腾已是将传讯符收了起来。
而这些修士尽皆面色惨白,真传首席……他们在仙缘镇上收到的消息十分及时,萧辰洗脱罪名之后,那极有可能便是横霄剑派下一任掌门!这般的人物竟也说要与妖魔同归于尽的话来,可见云横峰上的形势是何等糟糕,再联想到头顶非但未能控制、反而愈加扩散的血色天空,已经这么长的时日过去,横霄剑派竟未能完全消灭这些天魔,恐怕萧辰话中非虚,到了最后,若是横霄剑派都不得不与这些天魔同归于尽,又怎么可能有暇顾及他们这些在山下逗留的小小修士们?
陆朋却只觉天旋地转:“难道我们真的只能在这里等死?我这百年道途才过半……我的陆氏商会才起步……我、我、我不甘心!”
陆朋这番情态却没有一个修士嘲笑于他,大劫当前,若说认命,谁甘心?能拥有如今这般修为地位,他们付出了多少谁能知道?如非有大机缘他们如何能自万丈红尘中拥有这跳脱轮回的机会?斩断凡间红尘羁绊花去多少年华,之后便是数十年如一日的修行,或是数十年如一日费尽心机地苦心经营,多少次拼死一搏呕心沥血才有今日一切谁知道?!
谁甘心一切终结在这云横峰下,终结在那些妖魔口中?谁甘心?!
这一双双不甘心的眼睛盯着阵外那些妖魔,愤怒怨恨几乎要满溢出来。
杜子腾冰凉的声音却亦在此时想起:“甘心?谁甘心?各位,当此大劫之时,无论是修真界其他门派还是我们身后的横霄剑派皆不可靠!诸位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我们自己!”
一双双仿佛跳动着火光的眼睛朝杜子腾看来,他的声音却始终冰凉如故:“既然这些血奴炼制的原料是凡人和修士,这世上的凡人和修士终究有限,血奴的数量亦不可能无穷无尽的,纵然再多,只要我们一直杀将下去,终究是能斩尽杀绝!”
杜子腾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我等将来是生是灭,是逃过此劫还是殒身于此,皆取决于我等自己,这一场生死相搏,拼的便是仙缘镇的大阵先破,还是我等先斩绝妖魔!阵破,我等有死无生;斩绝妖魔,我等皆可存活,今后自是天高海阔,道途再进一程!”
那一双双眼睛中的火焰此刻熊熊似欲真正燃烧起来。
何世明率先上前一步:“杜道友,你的意思我等都明白了!斩绝妖魔我等才能有一条活路!你只管说吧,要如何做!”
杜子腾点头。
陆朋更是起身道:“不必废话了,直接告诉我们要怎么干!我老陆三岁起便失怙恃,六岁起走街要饭,这一生中差点饿死差点冻死差点被狗咬死……那么多次死劫我都逃了过来活到今天这般光鲜模样,要是死得像个怂样被外面那些鬼蜮玩意儿撕扯成碎片,我老陆绝不甘心!甭管是什么,我拼了一切也绝不认这个栽!不到得阵破的一刻,老子绝对和外面那些东西没完!”
“老子也干了!妈的,就算要死老子也要自己选个死法,要是最后变成那等不人不鬼的模样,老子宁可战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