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恢复死寂。
细灰飞扬间,只有十余具狼族尸首横阵满地、还有被无数逃命的妖族践踏出的凌乱痕迹。
杜子腾那双冷漠如冰原的眼睛却投向远方,天地相接的那一线之处,隐隐传来极其恐怖的轰隆之声。
他的识海之中,清晰地投映出一线恐怖的力量。
如果将狼妖最后一搏之力看作是一团火焰爆发出最后的热力,那不远处的天地一线便是烈日奔腾——那是由无数火焰燃烧才能组成的耀目景象。
当能量堆积的数目超过一个量级,一切所谓的结构都不再有意义。
现在杜子腾眼前发生的一切就是这般,他不知道那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在洞真之境下,冷静到冷漠的杜子腾根本没有去穷根究底,他现在需要想的是应对之法,如何才那恐怖的力量之潮中活下去!
逃?这已经不可能。
他的视线范围内现在已经看不到一只活物,显然,感应灵敏、早有经验的妖族们早就已经如何应对,似他这样错过了最佳逃命时机的家伙已经没有半分机会。
杜子腾却只是默默地身形一闪,地上那十来具狼尸不过眨眼间就已经被清晰地分离成了各个部件——如果仔细看去,杜子腾的残影中都没有半点浪费的动作,甚至他的灵力轨迹都没有一丝多余的痕迹。
这才有可能在这么恐怖的短时间内将所有的狼尸处理完毕。
然后这些狼尸身上的妖灵材料在灵力操纵下很快组合成了一件古怪的东西,杜子腾身形一闪,人已经在这件东西的庇护之下。
这是个看起来好像是件衣服的东西,却古怪地将人从头到脚,连面孔都没有放过地牢牢包裹在其中。
杜子腾将自己包裹起来不到一眨眼的时间,那恐怖至极的力量已经降临,此时,如果杜子腾能够看到的话,他会发现,他视野中观察到的东西要比他识海中映照出来的一切恐怖一万倍。
那是耀眼的雷霆之海。
无数的雷电,犹如一条条银色长蛇般,彼此交缠、彼此嘶吼,层层叠叠,汇聚成看不到尽头的洪流,将天地一切颜色褪去,只有看不到边际的恐怖银白彻底笼罩,就那样狂吼着、汹涌着将所到之处的一切夷为灰烬。
这一片毁灭的雷霆之海中,却有一个小小的黑点,那样不起眼,却犹如弹丸一般,险而又险地踩在电蛇间不容发的缝隙之间,那些电蛇的变幻如此之快,一个眨眼间恐怕已经变幻了千百次,可那小小的黑点却亦运动无常,每个眨眼间都在不停地变幻着位置,让自己在这些电蛇的缝隙中穿梭跳跃。
万千电蛇、倾盆雨幕之中,这一道身影若隐若现、犹如鬼魅,于极险之处闲庭信步,有种说不出的潇洒狂放。
雷霆之海中央,已经深入这雷霆之中不知多深的杜子腾,虽然面孔依旧宁静如恒,可冷汗已经打湿他的面孔,鲜血已经浸透他的衣襟。
在他的识海中,前后左右都只有一片无时无刻不在变幻扭曲的恐怖光海,每一点光迹都意味着恐怖到毁天灭地、令他尸骨无存的能量,他只能抓住每一点变幻间也许存在时间不过弹指间的缝隙,不断地寻找每一点短暂存在的缝隙,让自己得以苟存。
每一个眨眼都在死亡的刀尖上跳舞,每一次的舞步都是生与死的分水岭,可杜子腾浑如不觉一般,每一刹那都做着数十上百次这样的抉择。
几乎绵延到世界尽头,看起来仿佛无边无际的雷霆之海中,那一个小小的黑点就这样沉默却极速的存在着。
直到杜子腾觉得自己的眼珠突然一颤,在破真之境中,心境第一次出现波动,一道雷电擦着他的肩膀而过,轻微的噼啪声后,杜子腾再也感觉不到那一块血肉的存在。
不过失神了一次、就几乎是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杜子腾隐隐明白,方才的失神只是一个征兆,一个洞真之境即将崩塌的征兆。
世间万物的存续皆有代价。
凡人生存于这世上需要吃喝,食水的供应是他们生存下去需要付出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