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腾,自有自己的骄傲与底气。
田益宽的目光呆滞中,杜子腾竟然就那样走到墨池之上盘腿坐下,郭临在原地合上双目,居然是一副不打算再仔细过问、随杜子腾自己折腾去的模样。
而田益宽身后,孔素素却是忍不住轻声与身旁的明昱嘀咕:“明师兄,你们赤池的水也不是这般坚硬如铁吧?我们紫池水虽妖力强大,可亦有口诀入内,这墨池要怎么弄?难道也有特殊的口诀?不过萧大师未入墨部,亦不会那等口诀……”
明昱双眉紧皱,口上却道:“当初那么多符阵大师弃墨部而去,显是未能看明白这大阵中有前墨部部首的道迹——萧大师既然能够看破,又提出这般的要求,自是心中有数,不必多虑。”
孔素素一愣,随即漂亮的眼睛盯着明昱,心中道:这明师兄是真傻还是假傻?若是萧大师未能进入墨池战境,此处有墨部部首那样的人物传承于此,必然是要在停留修行,继续挑战的;若是萧大师能通过墨池进入战境,那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他们都是战境中打磨出来的,其余七池的战境各各不同,可以领悟到的道法亦各不相同,但均需沉浸其中、日夜不缀地常年修行才可大成……如此这般,萧大师在此地停留亦是顺理成章。
总而言之,只要萧大师开始挑战这墨池,不论萧大师能不能通过墨池进入战境,在此地耽搁都成为了一种必然。
而孔素素自认为虽然方才她与田益宽、明昱等人就萧大师的归属问题有过纠纷,可是他们在这一刻目的都当一致——萧大师可就一个,若留在这鸟不拉屎的墨部,还有他们什么事啊?!
她方才那番话不过是希望明昱与萧大师相熟一些,能够出言阻拦一二,谁知道明昱心不在焉间,居然完全未能意会,叫孔素素心中气闷。
孔素素却不知明昱心中的惊涛骇浪,她与明昱之间的差异,远不只是精英弟子之间的差别。
要知道,明昱不只是赤部着力培养的下一任接班人,在八部的年轻精英中,他无论是修为还是待人接物,均领先余侪,尤其是在周天诸界的声誉,不只是超越同辈弟子,便是如田益宽这等渊中长老亦难比肩。
这其中固然是因为明昱确实可堪造就,又何尝没有赤部乃至斩梧渊运作的成果?
究其原因,斩梧渊自诩为周天诸界斩梧之誓的卫道者,颇有些将自己视为诸界统领之意,而似明昱这样在诸界声名鹊起、风头盖过其余诸界年轻弟子的优秀继承者,也是斩梧渊乐见的。
因此,明昱手中那些摆在明处、看得见的优待固然是比孔素素、姬青要高出那么一星半点,而暗中,明昱可以调用的资源就更不是现在的孔素素可以想像的,姬青之流再不服气,这也是现状。门派中可以向年轻子弟倾斜的资源就那么一些,有了明昱便没有其他人的。
这也是七部间年轻人彼此摩擦甚多的原因之一,他们的长辈,尤其是非赤部的那些部内长辈,其实是十分乐见的:明昱是优秀不错,但自家子弟不争上一争怎么知道没有机会?再说了,至不济,借明昱来磨砺子弟也不错啊。
不过至今为止,明昱倒也不负名声,这等摩擦也都在控制之内,今日若不是田益宽出现,他自信压下姬青之后,再借机打压余人亦不在话下,而田益宽亦别无选择,蓝部青黄不接,符阵大师他们蓝部甚缺,不得已才豁出了老脸。
现在杜子腾选择去入那墨池战境,明昱虽不知田益宽心中翻滚的东西,他毕竟年轻了些,可在外那些斩落大妖的名声不是白来,门派可以予他资源,但生死之搏,门派却绝不会直接相助,他已经隐隐觉得此事牵扯墨部,早就脱离了当初师门长辈要求拉拢一个符阵师的简单范畴。
这等敏锐的局势判断让他动用了手边的资源对墨部之事查了一查,等查了之后,他心中已经是惊涛骇浪,哪里顾得上理会孔素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盘算。
在斩梧渊中成长数百年,明昱翻阅了那些故纸堆中的蛛丝马迹才在今日第一次知道,这斩梧渊原本竟然只有七部!
这一切尽皆改写在那位墨部部首手中,是他向渊主断言,斩梧渊中还有一个战境入口!
明昱看着萧大师盘坐的身影,心悸莫名,彼时的一切和今日何等相像,那位墨部部首亦是年纪轻轻修为不显便口出狂言,斩梧渊中多少人等着看他的笑话。
可他指着一处平地道:此处便有第八个战境入口,而且与前面七个全然不同。
不论周遭冷嘲热讽,他于那平地入口枯坐三十日,在第三十一日,山崩地陷,无数修士亲眼目睹,地底深处水出如墨,是为墨池。
那位墨部部首的身影在墨池中消失三日三夜,赫然就是进入战境之兆,而在等待之中,有修士出手相试亦想入这战境一观,却被那坚硬如石的池水震慑,三个日夜间,无数渊中修士铩羽而归,自此方才明白,这墨池之中恐怕只有那人才可入内。
待他出来之时,渊主大悦,赐下墨帜,自此斩梧渊七部便成八部。
斩梧渊中始震惊,数千年来都没有人能看出这八个战境入口的存在,这位年纪不长、修为不显的修士是如何做到的?
面对所有惊愕追问的修士,那位墨部部首只淡淡说了一句话:符阵之道,究穷天途,莫不能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