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又有什么好看的?
白雪茫茫,天地间再也没有第二种颜色。
但童青一片情谊,柳夜阑却是心中感激。
冰寒的酒液进入喉管,温热的灵力却在丹田涌动,二人一时间竟没有说话,好半晌,童青才叹道:“非是我有意逼问,而是我方才收到消息,鼎周堂又处决了数十私下交易的修士,其中甚至有高老祖的亲侄孙……”
柳夜阑惊讶地道:“秋枫堂的高老祖?”
童青点头,苦笑道:“若是按照这么个趋势,怕是胆敢阻拦盟鼎的……那鼎周堂是要人挡杀人,神挡杀神,百无禁忌了……可这不也说明了斩梧盟内推广这盟鼎的决心不可撼动,有盟中各大势力的支持,今后,恐怕这盟鼎将再难动摇。”
这意味着,寒香界面临的困境恐怕再也没有任何自行解开的可能。
盟鼎背后,捆绑了几乎整个斩梧盟所有大势力的共同利益,他们捍卫盟鼎之心必是坚不可摧,与之对抗,甚至背地里做交易已经成了一件风险太过巨大之事,似寒香界这般的小势力,看起来只能低头接受这样的命运,年年拼却一切去采集那冰川之下的寒香岩,哪怕是牺牲族人的性命……
琼英无意识地咬着嘴唇,像去寻找柳夜阑时、无数次遇到难事一般,下意识地,琼英紧紧攥着一件小巧的法器,哪怕明知道这件法器已经失效,也仿佛在寻一个寄托,寻一个答案般牢牢抓着它,希望掌中能有一线希望与奇迹出现。
看到这样的琼英,童青忍不住摇头,他收到的消息里,刘丹仁为首的修士将整个斩梧盟后方掘地三尺,那什么飞行法器根本都无法现实,这什么掌中宝……早就已经是个废物,徒想何益?还不如思索一下眼前这困境到底要如何面对?
童青道:“过往之事已然不可再追,眼前……却是需要仔细思量。”
琼英仿佛福至心灵一般,对琼勇道:“阿弟,没见酒壶空了吗?去寻莫姨,再打些来。”
琼勇瞪大眼,知道姐姐这是要支开自己同二位真人说话,他憋红了脸想反驳,可琼英的神情柔和却坚定,根本不容他反抗,一贯听琼英的话听惯了,琼勇也只得很憋屈地出了帐。
琼英才咬紧了牙关道:“童真人,我、我有想过的!”然后她仿佛鼓起了全部勇气道:“若是、若是族中能再有一个元婴修士……日子便也过得下去了。”
然后琼英根本不敢抬头看柳夜阑与童青的神色:“我知道我琼氏上下已然给二位真人添了不少麻烦,可现下我……二位真人,我听闻紫罗门有可以强行提升修为的丹药……我知道自己这般请求太过厚颜无耻!我愿意以今后琼氏寒香岩来抵这丹药的价钱……”
琼英语无伦次的话还没说完,柳夜阑便已经断喝道:“胡闹!!!”
大修士夹着怒意的斥责叫琼英差点坐倒在地,她惊疑不定地看向柳夜阑,却见这位从来神情冷淡从容的大修士面上怒意勃勃,叫人无端害怕。
她连连起身行礼道:“我知道自己太过造次,不该这般屡屡为难您,我、我、我并非有意冒犯……”
琼英急得快哭了出来。
童青却知道琼英完全会错了柳夜阑之意,他只不赞同地摇头道:“强行提升修为?你可知天道之下一切平衡,这世上哪有这般好事?一切事情皆要付出代价,这强行提升修为的代价你可知道?”
琼英咬牙,竟是扑通跪在了他们二人面前:“我在紫罗门中已经打听过了,‘晋元丹’可以燃烧修士寿元,令其突破到元婴之境!”看到童青与柳夜阑的神情,她迟疑了一会儿才低声道:“我知道的,修士修为越低,使用这丹药寿元便燃烧越剧……”
童青语声一沉:“你知不知道你这般的筑基初期修士可以支持多久?”
琼英舔舔干涩的嘴唇急急辩解道:“我琼氏族中功法特殊,不会似其余修士那般轻易燃尽寿元的!”
柳夜阑却冷冷道:“‘冰脉逆元’,以冻结神识功法、日日受冰寒噬心为代价可令寿元燃烧放缓,似你这般的修士,用那‘晋元丹’至多不过支应一月余,若是加上‘冰脉逆元’心法,令神识血肉如浸寒冰中生不如死之后,大抵可以多支撑个一年半载,确实也足够采集好几载所需的寒香岩了,只是不知,你燃尽寿元、寒香岩又悉数上交之后,下一个是谁?琼勇?”
琼英面色苍白,几乎就要跪不住。
时时刻刻寒冰冻结生不如死又如何?她并不惧怕。因为她知道,父亲……也是这般支应过来的,可是阿弟……那是在襁褓中就失恃,由她一点点带大的亲弟弟,她希望他一生平安顺遂,可若是也与她、和父亲一般经受这种痛苦,光是想想,琼英都有些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