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她却突然听到一个声音淡淡道:“不对,这不对。”
那个声音太突兀,竟叫她一时忍不住转头去看,是什么人,在这样鲜血横飞的恐怖之中,还能似这般平淡如水说着这样的闲话。
场中,柳夜阑负手而立,视线却牢牢看着一个方向,那是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偏离过的方向,那个血雾来到之地,那片蓝海所在之处。
然后,柳夜阑仿佛才从方才那一场怪异的呆滞中抽离出来,竟然缓缓环视周遭,仿佛才看见沈宅的废墟,才看到跪倒在地苦苦哀求的沈氏诸人,才看向……那些将沈天云牢牢围困起来的血色怪物。
蒋叔致长长松了口气,谢天谢地,这家伙醒得还不算太晚,没被殃及至死,也没被砸死,现在那沈天云情形不妙,却还能支应,纵然这话说出来不道义,可蒋叔致也十分清楚眼前的局势:那群已经中邪的沈氏族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连沈天云应付起来都如此困难,他们更是不可能与之为敌,为今之计,就是找个安全之地赶紧躲起来,他们这群外乡人在这诡异的溪涂镇上,实在是太过危险!
可他还没来得及出声招呼柳夜阑过来,却紧接着看到叫他差点崩溃的一幕,好不容易才从“中邪”中走出来的柳夜阑竟然抬脚直直朝那怪物大战的战场走去,然后抬手拍了拍一个怪物的肩膀,就好像偶然遇到一个故旧,打招呼那样拍了下去,就好像没有看到对方满身鲜血、狰狞面孔与血盆大口一般。
童青瞪大了眼睛,连呼吸都忘记了。
那怪物迅速回身,赤红双眼满面鲜血叫周遭镇民尖叫着四散逃开,就是那些原本想求沈天云留情的镇民亦在近距离看到这样恐怖的怪物真容之后,尖叫着躲避开去,不敢再有任何停留。
柳夜阑却是静静地与这怪物面对面,仿佛对对方的恐怖面容视而不见一般淡淡道:“既已收到祭礼,缘何毁诺?”
然后,这怪物便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呆立原地,下一瞬间,仿佛什么从它身上抽离一般,僵硬的四肢刹那变得柔弱,竟是不声不响地直接软倒在地。
这一幕叫所有人目瞪口呆,这这这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用的到底是什么邪术?!竟然叫这些邪物都败在他一句话之下!简直太过骇人听闻!
柳夜阑却仿佛不知道自己所做的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他只看着那密密麻麻将沈天云围在其中的怪物,皱眉道:“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然后他转身对周遭镇民道:“来几个人帮忙。”
蒋叔致乍着胆子颤声问道:“帮、帮……什么忙?”
柳夜阑看着蒋叔致眼前一亮:“三哥你肯帮忙太好了!就像刚才我这般把他们叫醒就行!”
“叫、叫醒?!”蒋叔致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
你以为是叫人起床?这他妈的是一群随时可能把你撕成碎片吞吃下去的怪物!
可柳夜阑好像没觉得他说的帮忙有多么强人所难,点点道:“没错,就像这样。”
然后他抬手,拍向下一个怪物,一模一样鲜血淋漓的狰狞面容,一样的问候:“祭礼结束,醒!”
仿佛被抽尽了力气一股,那怪物便一般无二地倒下了。
蒋叔致情不自禁地吞了口口水,然后他看向周遭众人,镇民们畏惧地看着眼前一幕,望向柳夜阑的眼神中,除了恐惧还有隐隐的敬畏。
然后他又看向旁边的童青、地上的应晴,想到里面的沈天云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终是一咬牙,朝身旁随从衙役们道:“走!我们……帮忙去!”
在众人一脸视死如生的悲壮眼神中,蒋叔致颤着手拍向一个激动着想冲进里面的怪物,在那迅捷恐怖的回身中,他差点忘了如何出声,那怪物瞪着赤红双眸,张开血色大口便要朝他扑将过来,蒋叔致尖叫一声:“卧槽!!!”
这特么的和柳夜阑说的不一样!
还好柳夜阑见势不对,竟是百忙中伸手再次一拍那即将扑过去的怪物:“醒!”
看到那只怪物软倒下去,柳夜阑才擦了擦额头的汗:“三哥,所谓唤醒,除了拍肩,还要喊一喊魂,不然怎么醒得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