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既然四阿哥都死了,董鄂氏的儿子横竖是当不了太子了,日后皇上肯定会有更多的儿子,他们可不乐意再插手皇家的私事惹得福临发怒。
这条消息刚传出来没有多久,福临宣博果尔入宫,愤恨万分道:“朕真是受够了这帮子议政会大臣了,他们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朕动动手指都能碾死他们,竟然还来对朕的家事指手画脚的!”
他扛了这么久终于受不了了,中二期虽然觉得全天下人都对不起自己,他贵为天子,也没法跟全体朝臣硬顶。
随着时日增加,福临所承担的压力越来越大,哪怕承乾宫的贤妃娘娘病得下不来床了,他也不敢不顾群臣意见直接下旨封后。
博果尔面上波澜不惊,袖着手听他好一通抱怨,等到福临发泄得差不多了,正在两手撑着桌子气呼呼喘粗气的时候,方才问道:“这么说,皇兄决定好下一任皇后的人选了?”
福临很明显犹豫了一下,却又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气闷地叹了一口气:“朕也没有办法,那群人什么态度你也看到了,朕恨不能弄死他们,可又偏偏不能……”
毕竟贤妃是博果尔曾经的小老婆,这事儿怎么看他都身份尴尬,所以关于福临立后一事,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发过言,其余宗亲倒是也体谅他的难处,未曾因此而责备他。
博果尔是嫌弃破事儿实在是太多了,不乐意插手,没想到借此误打误撞竟然得了福临的信任,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福临现在就把他当成了自己人,竟然都拉着他抱怨这个了,博果尔在心头冷笑了一声,等着听福临想要如何分解。
福临满带着无奈地长长叹息了一声,带着聊家常的口气,低声道:“朕也知道跟蒙古那边不好交代,可这不是四阿哥去了,她……她病得一把骨头的,天天以泪洗面,你说朕于心何忍啊……”
博果尔心道果然是同人不同命,你家康妃病得似乎也很厉害,你还不是照样把人打入冷宫了,那时候怎么就这么狠得下心呢?
博果尔的视线从福临高高竖起的领子上扫过,露出点若有所思的意思来——据说康妃是同皇上动了手才被皇上厌弃的,看这样子福临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他心中想着,口中淡淡道:“皇兄一向仁厚,对大臣如此,更何况是自己的妻儿呢?”
福临一听,越发委屈了,不由得点头道:“你说得一点都不错,朕又不是那等负心的人……”
博果尔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该怂恿着福临晋董鄂氏当皇贵妃补偿她,毕竟皇帝作死作得越狠,对他来说越加有利。
不过这个提议得说得委婉一点,最好能够把自己给摘干净,要是惹得福临起了疑心就得不偿失了。他还在想着,应该如何开口呢,就见福临突然间不自在地耸了耸左边肩膀。
博果尔眼眸微微一眯,没有说什么,隔了一会儿听福临说道:“也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了,朕同你一道用吧。”
他这是自觉自己女人交代的事情没有办好,没脸去见董鄂氏了,想着跟博果尔一起凑合吃完饭,还得商量正事儿呢。
等御膳一端上来,福临却面露嫌恶之色,张口似吐非吐地,还发出了一声干呕。
博果尔筷子本来都举起来了,听到声音彻底没了胃口,把筷子放下了,面露关切之色:“皇兄可是龙体不适,用不用让人去传唤太医?”
“三天一次平安脉,朕从大前天起就有些头疼,太医给朕开了方子,吃了却不怎么见效。”福临见他发觉了,也就没有隐瞒,紧紧皱着眉头,抬手去掐太阳穴,“都是让那群没用的东西们气得,不然朕何至于此?”
他话刚说完,就非常烦躁地又抖了抖肩膀,拉开衣服挠了挠,手一摸上去就觉得不对,面色猛然一变,把吴良辅给喊过来,焦急道:“快,快点给朕看看,是不是又起疹子了?”
吴良辅被他这一嗓子差点喊得吓去了半条命,跟身后有鬼撵着似的飞快跑过来,往福临的衣领下面一看,竟然又有斑疹起来了。
所幸这次的斑疹还是浅粉色的,其个头也并不算大,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而已,看起来远不如上次饮食不洁时严重。
这可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吴良辅低声把情况跟福临说了,福临的面色极为难看,怒道:“上次太医说饮食不洁,朕已经让人把御膳房伺候的都给惩戒问罪了,怎么这次还会如此?”
博果尔眉头也紧皱着,起身道:“皇兄,还是请太医来看看吧。”
福临心头微微一跳,被他一提醒,也觉得自己不该等闲视之,上次被确诊是饮食不洁是他的幸运,可宫中这两个月时间就闹了两起天花了……
福临想到这里,一下子不寒而栗,三阿哥还好说,不过是同他在四阿哥出生时站得进了一些,况且时间也隔了很久了,可是四阿哥才走了七八天,而他也经常对四阿哥隔着宫殿门喊话,希望他能熬过去。
这样一想他被传染的机会还是很大的,福临哪里还顾得上吃饭,急火火地催着吴良辅快去叫人。
博果尔十分识趣地站了起来:“不知臣弟能否为皇兄分忧?”
他种过牛痘,并不怕天花,但这个举动却把福临感动得不轻。这个年代人人谈天花色变,现在他似乎被传染了,想不到博果尔竟然并不在此时提出告辞。
弄得福临一时间也颇感惭愧,深觉自己对不住弟弟,想了想便道:“这几日正是多事之秋,我大清风风雨雨的,难免有小人伺机作怪,朕饮食不洁之事,勿要跟人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