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大理,有水路陆路可选择,走水路,便去岸口乘船直上前往大理然后再换马赶到点苍山,比起陆路来多费不少工夫,但任鹏飞思及追杀令一事,想来这段时间江湖中人在一路上设下抓捕小江的陷阱肯定不少,走陆路会更麻烦,便只好改走水道。
从大理治下的某个小县穿过赶往洱海岸口途中,马车惊扰一个穿街而过的小孩,任鹏飞的手下扑出去把人抱住护稳,任鹏飞闻声揭开车帘询问:可有撞伤?
回城主,无事。
给小孩留下些银两,咱们赶紧出发。
是。
短短的停留之后,一队人马又继续赶路,却不知一个一身是血、蓬头垢面之人出现在他们方才停留的地方焦急转望,把周围的百姓惊吓得四处逃窜也不自知。
这人就是从武林盟主府上逃出的小江,这几日一路上他好几次险些被人抓住,又以一身让人瞠目结舌的敏捷身手侥幸逃离,却在逃跑途中被飞出来的暗器所伤,现在身上都还埋有几把飞刀,每当他一行动就不断深入,让他的伤口无法自行止血更无法愈合,血流得他嘴唇发白。
每次身上见血,他都有狂躁杀人的冲动,可都被他硬忍下来,经过白川一事,小江已经隐隐察觉,杀人是不对的。
小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到这个小县城里,然后躲在小巷中痛苦地调息,在半梦半醒之间,似乎听见让他眷恋不忘的声音,便再顾不上身体的伤,以最快速度来到声音传来的地方,可除了街道上见他可怕模样不断逃窜的平民外,他根本未见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在哪!在哪!在哪!
小江焦急的在原地乱窜,无意间对上一个瑟缩躲在街角的小孩的双眼,他正是方才差些被任鹏飞的马车撞上的那个小孩。只见他又惊又怕地看了一阵双眼通红的小江后,突然意识到小江想要找什么,便伸出手,指出任鹏飞马车离开的方向。
他、他们往那边去了……
小孩话未说完,小江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眼前,小孩不由一呆。
任鹏飞压根没想到后头有人正朝他们追来,为了在日落前赶到岸口便一路快马加鞭赶路,终于在原定的时间赶到目的地,然后他让属下与船家联系,不久后租得一条船,赶着马车上了船后,任鹏飞便让船家快些开船,自己则钻进船上小房间里睡觉。他没有内力,好几天的赶路几乎消耗尽他的体力,他必须趁这个时机好好休息。
船离开岸口约两三百米后,一个脏兮兮的人影终于奔到任鹏飞刚刚停留的地方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逮住人就问:人呢,人呢!
小江就算脚程比马快,也被身上的重伤拖累,加上失血过多,便慢下不少,更有好几次差点站不起来,仅仅是凭心中的一股急切和毅力坚持到现在。
岸边的人见小江如此焦急,且这日来租船的也就任鹏飞一行人,马上明白什么,便指着远处的小黑点道:你来晚了,人都走这么远了。
小江望向江面的小黑点,甩开手中的人,扑通一声跳入水里,直把岸边的人吓得够呛,还以为他想不开跳水自尽。正要下水救人时,小江又冒出来了,朝着船只离开的方向拼命地往前游。
只不过小江划水的速度没有在河边长大真正会水的人快,人家在水里划拉两三下就把小江给拉住往回扯了。
小兄弟,你再快也快不过船,你还不如再租条船追上去呢!
无奈小江实在太过执拗力气又大,在水里拉住他的人差点溺水,只好先劝,又告诉他,前面租那条船的人曾说起是要去点苍山,若他真有急事,租一匹马走陆路赶过去,绝对能赶上。
小江一听,掉头往回游,顾不上一身的水,拖着伤去找马,结果还真让他看见一个中年人骑马朝岸口而来,眼一亮,直接扑上去把人从马背上硬拽下来,自己翻身上马,马受惊不听话,朝前胡乱跑了几步用力踢踏扬起前蹄,小江好几次差点被甩下来,最后咬牙下马,用通红的眼死瞪一阵这匹马。
也不知怎地,受惊的马老实了,小江终于在被抢马的中年人回过神骂咧咧跑过来夺回自己的马前上马,策马朝通往点苍山的唯一道路狂奔。
也许是谁也没预料到,好不容易才逃出武林盟总坛的小江居然会掉头直奔点苍山,走的还是经常有人来往的交通要道,因而这一路上快马狂奔,竟没有几个出来拦路的人,比起之前逃避猎杀躲躲藏藏,速度明显快了不少,只用一夜工夫,就赶到点苍山脚下。
抬头仰望高耸入云的山顶,小江沾染血渍的脸上,一双因为多日不能休息,早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没有对前路的迷茫,身上的一切痛苦都不算什么,由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坚定的信念,找到他的江南。
在找到之前,任何事物,任何人都阻挡不了他的脚步。
小江下马,朝山顶飞奔而去。
他一身的血,太过显眼,无数人认出他就是那个被武林盟下了追杀令的小江,一千两的数目实在让人眼红,而且这个人现在就在眼前——
之前为了逃,小江可以躲,但现在,他的心里只有找寻的期望,便再看不见其他的一切,看不见拦路的人,看不见光影错离的刀剑暗器,但凡阻他前进,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他身上流出的血和别人的血把他染得如同浴血而出时,小江来到了山顶。
中原第一城城主任鹏飞不远千里而来,周炎怎能不亲自出来迎接,在大门前不过才寒暄几句,便有人前来通报,被下了追杀令的小江正朝总坛方向杀来,路上试图拦截他的江湖侠士不是死便是伤得无法动弹。
之前还不曾把小江放在眼里的周炎震惊,任鹏飞也不由地挑挑眉。
周炎冷色道:这人此时身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