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认什么?聂颖一脸不明。
你的药有问题。
我的药又没问题聂某何必承认?我刚刚这么问,是想向你确定,病人之所以出事,问题是出在哪一个地方。聂颖微微顿了下,在下给你的药绝对不会有问题,若英雄不信,聂某可以再拿出这些药,当你的面全都吃下去如何?
任鹏飞冷哼,你拿出的药,就肯定是你给我的那种吗?
聂颖无奈又无辜地摆手,那你要如何才信?
任鹏飞久久不言,只是目不转睛地看他,看得聂颖都开始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长了什么奇怪东西。
任鹏飞后退一步,默默道:我不信,再如何我都不信,因为你恨我,你巴不得我死。
聂颖收住笑,黝黑的眼睛直直看他。
你就是在谷底的那个人,你就是小江,对吧。任鹏飞苦笑。
聂颖撑住桌沿缓慢且沉重地站起来: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任鹏飞合上眼睛,记起昨天在酒楼与他对望的那一眼,那双清澈带笑的漂亮眼睛,他至今难忘,只是一双全无半点杂质,隐约重叠的另一双却微微带着深沉的色泽,他有些迷惘。
回到家中,仔细地看着女儿的脸,才逐渐醒悟过来,因为女儿长得越来越像他了。
随后近来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有了答案。当查到聂颖家中的情况,他为何没有起疑,是因为没有多少人知道华夫人的真实来历,在外只知道她年轻丧夫,幼子体弱一直在娘家养病,她偶尔会回去看望孩子,最近才把独生子聂颖接到身边。也有人说华夫人貌美一直受靖王爷爱护,这也是她一介女流能在京城把生意做得这么大的主要原因。
任鹏飞慢慢睁开眼,看着面无表情的人,不具感情冷淡地道:聂颖,你有什么尽管冲我来,但请你——不要伤害我的女儿。
聂颖坐回原位,手指敲打桌面,嘴边抿起一抹浅笑:呵,你的女儿……
任鹏飞朝他伸出手:聂颖,给我解药,我随你处置。
敲桌面的手指一停,聂颖摇头,长叹一口气:唉,我知道这时候我说什么你都不信,可是,任鹏飞,你在没有确定药是否安全之前,会让女儿吃下去吗?
任鹏飞无语。没错,若不是无意间发现聂颖的真正身分,他绝不会怀疑那瓶药有问题,毕竟他吃过,也让大夫调查过。可是了解真相后,就越觉得一切都如同预谋好的一样,聂颖千方百计要的无非是他痛苦。
你不必问我要什么解药,别说我没有,就算我真找出一瓶药给你,你还敢用吗?
不由得仔细再看一眼他,这时候的聂颖和在谷底时已是天渊之别,若不是他身上有些痕迹挥抹不去令他起疑,还有长相与他有几分相似的女儿摆在眼前,他一定料想不到,他便是谷底的那个人。
只不过,坐在他面前的聂颖,再没了半点当年在谷中时的痴傻无知,也没了清澈无染的眼神,也不用再笨笨地学说话,更不会再全心全意地为他找来好吃的食物……
任鹏飞收回目光,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聂颖一动不动,只有目光从头到尾停留在他苍寂的背影上,直至完全消失在眼前。
原来以为聂颖这儿有治女儿一命的良方,没曾想事情竟是如此,竭尽全力却无功而返,比什么都要打击人,更何况女儿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不知道还能再支撑多久。
疲惫地回到家中,先去看女儿,也不知哑姑用了什么法子,女儿已然睡下,只是脸色青白,睡梦之中眉头仍然紧锁,她这么小便被伤痛折磨,却从未怨天尤人,反而乖巧得令人心疼。
任鹏飞内心沉重地坐在床边轻抚女儿的小脸,不经意间发现女儿压在枕头下的一本医书,据说是鬼婆婆传授与她的医书,任鹏飞拿出来翻看了几下,只觉得上面所提到的药方都有些深奥且匪夷所思,不禁想女儿这么小能看得懂么?
翻了几页,发现有几张纸上血迹点点,任鹏飞翻书的手一顿,轻颤着摩挲这些早已干涸的血迹。他的女儿不仅懂事,还很坚强,尽管病重只要醒着就会翻开医书学习医术,她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并不是无心之语,她是真的这么做,很努力地坚持着,就算伤重得咳血了也仍坚持……
任鹏飞的眼眶泛红,一直没敢再低头,深怕眼泪承受不住胸口的沉重滴出眼眶,他好久不曾哭泣,此时此刻却不是因为悲伤,而是无奈与感动,痛苦和幸福。
他有一个很好的女儿,他不想让她再这么痛苦下去,他想让她健康地去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情。
察觉有人接近,任鹏飞赶紧把书压回去,调整一下神情才回过头去,原来走近的人是方才出去了一趟的哑姑。
任鹏飞看向哑姑询问的眼神,淡淡一笑,道:我去找聂颖了,能治青青的药,已经没有了。
哑姑面色一黯,垂首默默走离。
这一天,任鹏飞哪儿都没去,就守在女儿床边,一直在照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