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闷咳打扰了聂颖的沉思,似是察觉到什么,他不再多加停留,帮任鹏飞盖好被子,便起身离去,在把房门掩上后,又是一声控制不住的咳嗽冲出喉咙。不想惊扰屋中的人,便一路捂着唇离去,然咳嗽声却越来越难以控制。
聂颖并不知晓,在他掩上门的同时,本该熟睡的人却慢慢睁开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
他早就醒了,却不想让聂颖知晓,害怕面对也无法面对,索性一直装睡。
昨晚的事情他记得清清楚楚,他从未醉过,自然也无法知晓醉后他竟是这般模样——
任鹏飞暗暗叹息:看来这酒以后是不能再多喝了。
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面对聂颖,任鹏飞趁屋中没人,强忍着不适硬是咬牙穿衣离去,好在回小院时,哑姑正在屋中喂青青喝药没见到他进来,他才能避免被发现身体有异的尴尬。
这一日,身体固然疲惫酸痛,任鹏飞却无半点睡意,一双眼睛熬得通红,正苦思今后该如何与聂颖相处,没曾想聂颖更快一步派下人前来告知,让他暂时休息一段时日,何时再去何候少爷,只须等候通知。
任鹏飞长吁一口气,总算能安下心来休息。这之后,聂颖每日都派下人送来不少养身的药材。任鹏飞觉得身体没有虚弱到需要吃药,女儿又虚不胜补,便让下人把这些珍贵药材拿回去,可是第二天却送来更多,下人也不敢再拿走,这才把药留下。
如此过了五六日,任鹏飞的身子早已无碍,可聂颖那边依然无半点消息,只不过下人每日都照例准时送药过来。
任鹏飞想如果能就这样下去也挺好,自己醉后丢人,实在不知见到聂颖后该如何自处,能不见也好。可另一头又感觉哪里不对,这还是住进华府来与聂颖相隔如此之久没见过面……
在下人又送来大量补药时,任鹏飞趁人离开前,向他问道:少爷这几日……都在做些什么?
什么?这位下人吃惊地瞪大眼睛,你难道不知道吗?
任鹏飞蹙眉,道:知道什么?
少爷可是病了好多天呢,就两天前大夫每天都得过来两三趟,连吃了四五天药,少爷今天气色才算是好了不少。
任鹏飞哑然。这与他预料的实在是大相径庭,他还以为、以为聂颖也在避着他……
下人看了看他的神色,又说道:不过少爷还真是关心任侍卫,只要一醒就问你今天如何如何,还说你这段时间身体也不好,叫我们每天都来给你送药……
下人什么时候走的任鹏飞都没发觉,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他起身走出院外,直接走向聂颖住的那座庭院,正好与几位从屋里端出脸盆药碗换洗衣物的丫鬟擦肩而过。
看着这几位丫鬟匆匆走远,任鹏飞在院里驻留片刻,才慢慢走近掩着门的主屋。
你这孩子真是……都要把娘给气死了……
屋里传来的声音令任鹏飞正要推门的手蓦地一停。
之前大夫就千交代万交代,你的身子虚,在把身子养好之前,不能酗酒更不能行房,若不然会让身体损害更大!你可好,酗酒不说,还——还纵欲!你不想要命了啊!
娘……
唉,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你中意谁不好,偏就喜欢那个任鹏飞,他是个男人不说,还对你如此无情无义,为了他你可是一而再的连性命都不顾了。你可知道,前几日娘看你咳得快没力气,不知道有多心疼。
娘,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啊,娘只要你好好的,明白吗?只要你一直好好的,娘什么都不怕了……
华夫人的声音已然哽咽,之后屋中再无其他声音,任鹏飞收手回去,默默转身离开。
再见聂颖已是三天后,接到消息时从府中走出来走进停留到大门前的马车里,聂颖正倚着车厢假寐,知道他进来便睁眼,眼里嘴上都是笑,眼波潋滟笑容轻柔,格外赏心悦目,他今日仍然一身白衫,衬得他的肤色更白,脸上甚至看不出一点血色。
进了车厢后,任鹏飞原是坐在出口处,待马车向前行驶,他在车中人的凝视之下,默默挪动身子换了个位置,离他更近些。
他的头一回主动靠近令聂颖脑中思绪一时衔接不上,过了半晌,他才终于回过神来,手伸出去正要落下,喉咙里的一声咳嗽就冲了出来。
你没事吧?
只咳两声便忍住了,抬头的时候正对上任鹏飞关心的眼神,心里一暖,手再次伸出去直接握住他放在膝上的手,察觉到这只手想缩走,他紧握住没放,终于,手的主人默默选择放任了。
鹏飞。
任鹏飞浑身一僵,好久才慢慢缓过来,张嘴正要说话,却被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