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端风有心事。
但太子只以为她是在想该配什么药。
……
三天的时间转眼而过,京城这几天都在下雪,幸而都不太大,不过下得久了,地上也积了雪。
宴卿卿呆在府中几天,中途有事去了趟宴府的铺子,将宴府钱财折算以后,把账本锁在了房内,没送到宫中——这时候送进去,就是明晃晃地在跟别人说她早已和闻琉接触。
临近年末,不知内情的众人皆是喜气洋洋,在外置办了不少新东西拿回来。
宴卿卿在阁楼中习字静心,心却跳得愈快,越发觉得紧张,最后还是把笔放在一旁,坐了下来。
她给自己倒了杯茶,轻轻抿了口。
宴卿卿身着浅鹅黄百褶裙,内衬浅白绸缎衣裳,绣有玉兰花样,嵌象牙白珍珠。饱满傲挺的雪脯撑起美好弧度,隐约能看见深深的沟壑,脖颈纤细,她的眉眼微微皱起,似是在想什么。
京城内太平静了,就连巡逻的官兵都和往常的人数一样,没加多半个。太子是在京城长大的,城内兵力分布他定知道,闻琉既是早就知道他要回来,那地方应已经换过。
宴卿卿是将军之女,听过父亲教与兄长京城内部署,虽是零星半点,但也能看个大致。
上次出去看铺子的仔细观察,发觉京城之中没有设防,而闻琉似乎也没有这个打算。
宴卿卿转念一想,心下一惊,站了起来。
或许并非不是没有设防,只不过京城内没有部署必要……太子的人根本入不了京!?
倘若闻琉的探子混在其中,且时间许久,对太子他们的策略极为了解,这也不是不可能。
可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太子还活着的?
她的揉了揉额头,慢慢坐了回去,又把手中的釉色茶杯放在案桌上。杯托成淡白带绿的荷叶卷边状,茶盏有精致莲花瓣,杯沿有淡淡的浅红口脂。
宴卿卿的手搭在扶手椅上,忽觉自己不了解闻琉了,她知道闻琉不如表现出来那样简单,可他心思深到这种程度,倒是出乎宴卿卿想象。
相然手里提着食盒,掀开帘幔走进来。
“小姐,厨房做了点心。”相然把食盒放在酸枝木雕花圆桌上,抬头望向宴卿卿,“您都写了一上午的字了,该歇歇了。”
宴卿卿起身离了书椅道:“正巧有些饿了。”
相然把盒中的桂花白叶糕,红珍豆糕等拿了出来,宴卿卿在圆桌一旁坐下。
她嘴上说饿了,但手却搭在细腿上没动,眼眸看着相然。
“外面可有什么动静?”宴卿卿问。
相然摇了摇头说:“知道小姐担心,奴婢就派人出去盯着,但也没敢做得太过,回来的人仍旧是说没有异样,甚至还问奴婢是不是有什么大事。”
“随意说个理由就行,”宴卿卿叹口气,“若真如我所想,恐怕这事结束了,我们都不一定知道。”
如此看来,闻琉前几日根本不必过来找自己,宴卿卿的纤手捏了小块酥软糕点,心想难道他只是想要来讨个自己原谅?可闻琉能做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
“小姐是说皇上会把此事瞒下来?”相然问。
宴卿卿道:“他既然已经知道,那这就是最稳妥的法子。”
在位时出现叛乱,倘若以后没个圣君之称,只怕会留在史书上被后人议论。
……
宴卿卿那倒确实是闻琉最初所想。
他本是想着在京城外围杀赵紊,揪出朝廷里藏着的蒙古国探子以儆效尤,再找到太子,私密带死而复生的太子找宴卿卿,表明此事全看她决策——
闻琉素来喜欢在她面前表现自己的温善,之后送走太子,再让她假怀身孕,入宫为后。
他若想要那孩子,宴卿卿便不会流掉,她最疼他。
退一步说,即使是为了太子平安,她也不会再拒绝他。但宴卿卿先见了太子,甚至因为太子犹豫了,闻琉便变了主意。
他要杀了太子,宴卿卿最重要的只能是他。
野兽的占有欲总是强烈的,渴求独一无二,尤其是经过驯化后——他们只会伪装成谦逊温和,最擅长掩饰自己的本性,骗得旁人的宠爱,内里却仍旧是逃不脱的狠毒。
……
雪虽未下大,但对行军之路到底是有阻碍。赵紊在两处藏下私兵,本以为离得近的纡州那边会先到,但未料到先来的却是桓州两万人的。
领兵的人名叫王诀,是个中年男子,样貌平凡不显眼,但才能却不容小觑,赵紊这几年才提拔上来的。
“郡王,已驻扎完毕。”王诀掀开厚实帐篷的门帘,面色严肃地朝赵紊道,“因来时避人,带不得太多军粮,天气又凉,故问郡王何日出兵?”
“王将军。”其他人见他进来,皆拱手称了声将军。
王诀点点头。
他们驻扎之处是个密林,平日里之后柴夫来砍柴,现在雪封了路,又是年末,倒也没什么人过来。
这里是京城,吃不起饭的穷人虽有,但也极少,闻琉下令安的灾民救济又恰好在另一个方向,只要仔细些,就不会露出痕迹。
“再等一天,京城内没有动静,但也不可不防。”赵紊回他,“太子在京城内等着,不耽误事,朝中还没有人和我联系。”
王诀皱眉问:“郡王,那人是否可信?卑职不能拿着兄弟们的命开玩笑。”
赵紊笑道:“自然可信,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