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意思?”钟从凝压低声音道,“宴小姐?”
宴卿卿抬手揉揉眉心说:“钟公子放心,外面听不见,你想得没错。”
“怎么可能?!陛下敬您如亲姐,你们怎么会?莫不是陛下他做了什么?”钟从凝有些不会说话了,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宴小姐莫不是在骗我?若不想选我,直接同我说就行,怎能这样污蔑自己?!”
宴卿卿倒也猜到钟从凝会震惊,但没料到他会那么想,她摇头说道:“你不必这样,我与陛下皆是无意,此次也不是想说这件事。你若介意,直接拒了宴家就行。”
正如同钟从凝不会相信闻琉与她会有那种事,宴卿卿自己也不信闻琉会那样算计自己。如她现在般,就连钟从凝说闻琉的话都下意识的反驳了。
而钟从凝陡然一怔,却听出了别的东西。比起只是惊惧的他,宴卿卿似乎已经没了成婚念头。
宴卿卿现在心里乱的很,对钟从凝自然没了什么心思。
钟从凝攥紧了手,他低下头不敢看宴卿卿,过了许久后,才慢慢松了手。
“钟某本就配不上宴小姐,母亲得了宴府的帮助,既然是意外,那这也不是要紧事,宴小姐不必想多。”
宴卿卿静了静,垂眸道:“此次邀你过来,别有所求。我记得你以前来宴府的时候说自己会医术,所以想求你帮我诊些病症。”
“我只是略懂皮毛,母亲久病在床,没有多余的钱财请大夫,所以私下跟人学过。”
“如此便可以了。”宴卿卿轻轻叹了气,手放在桌上,“想请钟公子诊治一番,告诉我得了什么病。”
纤细的手腕上有个精致碧绿翡翠镯,与她的衣裳相衬,格外好看。钟从凝见宴卿卿神色淡淡,不安渐渐爬上他的眉心。
钟从凝问:“宴小姐怀疑什么?”
宴卿卿道:“钟公子不用多问,只是有件事想要验证。”
钟从凝迟疑了会,最后道:“冒犯了。”
宴卿卿先跟他说自己与皇帝有过那事,现在又让他诊脉,钟从凝心中的念头挥之不去,手指慢慢搭在玉腕之上。
……
营帐做得厚实,里面宽敞如间屋子,只要声音不是太大,旁人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宴卿卿和钟从凝两人在里边,相然便在外边看着外人。方黎来得巧,不仅宴卿卿的丫鬟以为宴卿卿是要问钟从凝话,就连闻琉的人都是那样认为。
闻琉对相然说过宴卿卿有身孕的事,相然那时觉得震惊,可这之后宴卿卿又突然让她私下找会医术的钟从凝,现在更是满心奇怪。
她心中虽有猜想,但总觉得哪个都对不上。可宴卿卿没与她说过这些事,相然也不敢直接去问她。
相然不知道在外面呆了多久,她等得都隐隐有些急了,钟从凝这才从营帐里走出来。
他面上几乎没有表情,手在不停的颤抖,青色的下衣摆湿了大片,还在滴着水。
相然连忙问:“钟公子?怎么了?”
钟从凝的脚步顿了下来。
他看着相然,想起刚才宴卿卿的话,手越攥越紧。
钟从凝方才对那事有猜想,却也不敢相信,实在惊于自己手下的脉象。
可把事情告知宴卿卿后,宴卿卿却似乎比他还要惊讶。
宴卿卿身子看不出虚弱,但她底子却不太好,钟从凝以前问过宴府大夫,知道她因宴小将军之死哀痛过度伤了身,虽是养着,但照常理来说是难有孕的。
他甚至在想宴卿卿所说的几次,到底是多少次。
而她怔愣了许久,随后才缓缓道了句:“既是如此,那招婿一事应当是成不了,望钟公子替我保密,另还有件事相求。”
钟从凝忘不了她说那话时的淡然冷静,连语气都是那样轻缓,他甚至看不出宴卿卿脸上任何的表情。
宴家的人仿佛都是这样,遇大事总是临危不惧。
他对相然说:“宴小姐有事招你进去。”
钟从凝低下头,没再和相然说一句话,大步迈开匆匆离开这里。他心悦宴卿卿,不想让她为难,可这消息却着实是令人震惊。
他不明白宴卿卿口中的无意是怎么回事。倘若她与闻琉间真是意外,那她最后又为什么要说那种话?既然要做那事,又何必退了他的婚约?
钟从凝大步离开,宽厚的背影有些颤抖,他真的喜欢宴卿卿。
相然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掀开厚门帘,绕过围屏后便见宴卿卿脸色苍白地扶着方桌一角,圆润的指尖也因用力变了颜色。
地上被水渍浸湿,却没有杯子的碎片,桌上的两个杯子皆是完好。
钟从凝方才动作太急,撞到了桌子,幸好接的及时,杯子没碎,只是水全洒了出来。茶水洒在他的青色袍子上,宴卿卿那时垂眸看了眼,让他径直出去。钟从凝脸色霎时白了一圈,嘴唇轻动,还想再说什么,宴卿卿却摇了摇头,让他明天最好也不要出去。
宴卿卿看见相然,往前走了一步,却因脱力瘫坐在方桌脚旁,身子不停的颤抖。相然急得叫了声小姐,赶忙过去扶她。
宴卿卿没了力气起来,她手撑扶在地上,连唇色都白了起来,方才在钟从凝面前的冷静全然没了。
相然要扶起她,却又倏地被宴卿卿拉住了衣袖。
“我且问你,”宴卿卿的话带着颤音,“你昨夜可有察觉不对?”
她确实不是三个月身孕,但也没中闻琉的药。宴卿卿眼眶红红,可她除了那次在宫宴上被曲觅荷误算计过一次后,便再没和闻琉同过房,她哪来的一个月身孕?!
宴卿卿愈想越心惊,如果真要追究,那也只有那见不得人的夜里,不堪回忆的,如同真实般的噩梦。
相然忙摇头道:“小姐怎么了?是出什么事吗?奴婢没觉得有什么意外。”
“钟从凝说他那夜来给我送水,你可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