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府是大将军府,府中下人大多都是老人,偶尔进来几个,也是经过多番考究。
宴家只有宴卿卿一个女子,她无心政事,外邦探子进来也查探不了有用的东西,加之闻琉的人混在其中,较起别的府邸,倒是安全许多。
相然还没回来,宴卿卿躺在床上,看着漆黑的帐顶。
闻琉的人绝对会拦她,宴卿卿抬手放在额上,闭了眼,她已经让相然找好了借口,凭她前几天在闻琉面前的样子,他不会有过多的怀疑。
“义姐是在想朕吗?”闻琉的声音突然响起,“巧得很,朕也想你。”
宴卿卿倏地一惊,她单手撑坐起来,看着闻琉从黑暗慢慢走近她,她后退了些。
她看不清闻琉的面孔,却觉得后背的毛孔都颤栗起来。直到闻琉冰凉的手触上她的脸,她才猛然回过神。
闻琉抬起她的下巴,慢慢低下头来,他的眼眸猩红,声音淡淡。
“那种世俗之药,义姐以为是能随便用的吗?这孩子没出世,所以义姐就以为不是人?相然可真是忠心,谋害皇嗣一罪,她想逃也逃不得,义姐怎地如此糊涂?”
宴卿卿挣开他的禁锢,往后挪了几步。
她的手攥紧锦褥,心跳得有些快,大脑也飞速转着,宴卿卿没有不要这孩子,只是不能让闻琉发现她想做别的。
宴卿卿答道:“陛下既然这么了解我,应该知道这孩子如何能出生?你让旁人怎么看我?”
她让相然去找了大夫,表面是去配落子之药,实则是要把信物传出去。宴将军在京城有不少亲信,现在都到了宴卿卿手里,只是她往常很少用。
宴卿卿要离京,但她绝不能直接去派人去说此事,闻琉在宴府留的人绝对不少,稍有差池便再也走不了。
第88章
夜深幽暗, 外室值夜的丫鬟挣扎着跪在地上,朝里面大喊了几声,旁边侍卫看守捂住她们的嘴。
她们方才不懂闻琉怎会突然前来, 倒是被他脸上的面无表情吓得不敢出声, 让他径直进了屋内。后来惊觉不对,要起身进去时,却又被闻琉带过来的侍卫按住。
闻琉慢慢低垂下头, 谁也看不清他的神色, 漆黑的环境下寂静无声。
宴卿卿转过头,她心下还是怕被闻琉发现怪异的,只能紧紧咬着唇, 攥住散开的衣襟。
她不能留在京城,万万不能。立后之事已经不少人知道, 孩子要是出生过早,旁人的说法宴卿卿已经不敢想。有人曾私下说她过于艳丽, 娶回家定是个不安分的,宴卿卿不怕这种,她在乎的是宴家的名声。
孩子或许可以生下来,但若是在京城出世绝对不行。
闻琉御驾亲征的时候, 宴卿卿便要准备着离京。
他想要这个孩子, 所以她让相然出去找堕子药材。闻琉的人在哪她不知道, 宴卿卿不得不做得狠一些。
她宠了闻琉这么多年, 并不想这样冷漠对他。可闻琉做得着实过分, 他不把他们这些年的情谊放在眼里, 强辱她身子,换了谁也受不了。
“是朕的错,”闻琉突然直起身子,“义姐说得没错,是朕考虑不周,往后不会了。”
闻琉的语气淡淡,可他身上的那抹戾气却没怎么散,甚至还让人觉得可怕。
宴卿卿心跳如打鼓般,怕他发现了什么,最后还是试探地问了句:“你想做什么?”
“朕不该让义姐担心这件事,”闻琉低头说,“朕会解决,你只要把孩子生下来就行。”
宴卿卿轻咬住唇,沉默着。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却仍然如玉石撞击般清悦,是个年轻的少年郎。面容也是清隽俊秀,常有温润之色,薄唇挺鼻,是最得人喜欢的类型。
即使宴卿卿再怎样恨他做这种事,也不得不承认他这张脸合她心意。
闻琉不再说别的,起身离去。
“你不必在我面前玩这些虚的,我还不傻。”宴卿卿的手用力了几分,开口道,“宴家若真有你想要的,直接同我说清便行,父亲和兄长不会留害你的东西。”
他平素硬气强势,怎可能突然这样软下态度?不过是等着她心软叫住他,宴卿卿觉得闻琉着实令她害怕,他仿佛什么都算到了样。
闻琉脚步停住不动,他轻道:“义姐既然不傻,那该知道我这些日子最想要什么。你总在骗自己,或许还在一遍遍地说服自己,可追根究底,你比谁都要清楚不是吗?”
他表现得像别有目的,让宴卿卿护着孩子,不敢轻举妄动,但闻琉心底对她的欲望却未压制过,直白浓烈。
宴卿卿默不作声,圆润的指尖因用力而变得苍白,闻琉没有在她面前说“朕”,他约莫是想跟她摊开了。
她慢慢抬眸回道:“我从未亏欠过你。”
闻琉淡淡道:“所以我不会为难姐姐,自始至终,我也只想要姐姐而已。如果姐姐说你未对我有过心意,从前没有,现在也没有,那我便不再纠缠。”
宴卿卿小口微张,闻琉便再次道:“倘若姐姐撒了谎,那便入宫日夜与我欢爱,为我生儿育女。”
一句没有深深卡在了宴卿卿喉咙里,她竟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那两个字。明明就算她说了,这些事也会照常发生,闻琉的话信不了,说与不说,并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可宴卿卿就是发不出半点声音,她不想同闻琉说了之后被他戳穿,也不愿承认心中所想,岔开话题道:“相然呢?事情是我吩咐去做的,与她无关。”
天色如此漆黑,宴卿卿只能看见闻琉的一个背影,她看不清闻琉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也不知道他提在胸口的气全都没了。
闻琉转过身,走到木架子旁更衣,他以前没什么人伺候,事事都是自己动手,在这儿也不拘谨。
“带回来了。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立后之事会照常进行,不管有没有这孩子,我再做些别的就行了。”他手上的动作没停,语气平静,大有所有事情一笔勾销的样子,就像是在和宴卿卿话家常样,“相然出去做什么我可以不管,但事不过三,你要想保她,该明白需要做什么。”
宴卿卿低眸道:“把相然放回来,我知道该做什么。”
相然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该是她自己的事了,宴卿卿深吸了口气,按下了性子。
不知道为什么,宴卿卿现在怕极了同闻琉一起,就仿佛她会做出和往常不一样的事样,未知的迷茫让宴卿卿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