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终于明白了,亏她那时候还很害怕,现在想起来,他一直同她一起,从起初与她背对着背,到拥着她睡,再到最后和她在一起,真是……
想起来,唇角边便有了笑意。
徐春城带着她走了几处,可这兵荒马乱的年头,到处都是灾情,车马贵得离谱,他计算着银钱,有些舍不得,正想和女儿说,街上突然起了喧闹声。
府衙的衙役明锣开道,侍卫队护送着两辆车,从远处走了过来。
百姓们议论纷纷,好多人都看着热闹,徐春城和明珠也被裹在人流当中,听着身边的人说着什么明王回京,他看了眼车队,顿时喜出望外,直拉着明珠的胳膊,激动不已。
“闺女!闺女你快看,咱们还找什么车马,原来那人真是个贵人呢,我去拦了他们,横竖都是进京的,咱们不求别的,捎带咱们一路,总是能的!”
说着他扯着她,就要上前。
顾明珠也看见了,明王府的侍卫队护着马车,那里面一定是卫瑾,她定定看了两眼,死死拉住了徐春城的手臂,他不解地回头看她。
她径自将他拉出了人群,背对着街口,只是笑:“爹,贵人已经给了银钱,不要太贪心了,咱们自己走吧。”
他微怔之余,被她这么一说,也有些羞赧了:“我也没想那么多,就是顺路么……”
明珠将提着的包袱背了肩上,只管推着他走:“走吧,去雇车。”
二人走开两步,她才回头看了一眼,那车队已走过街尾。
只这一眼,父女两个也走远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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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佛系谢七
鸿安十五年,初冬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地来了。
顾明珠和养父错开了卫衡回京的车队,偏巧撞了一个入京的商队,因为徐春城帮人家看了病,一路被捎带了来。天寒地冻的,她和车内几个女眷挤在一起,盖了一条毯子取暖,马车停下来时候,她听见外面盘问的声音。
赶在第一场雪入京了,如果记得没错的话,这个时候,顾轻舟还没有离京。
车帘掀开,两片雪花飘进了车内。
明珠伸手,接住了一片,随即掌心一点湿痕。
守城的官兵才看了一眼,年轻的男人已然走上前来,他一身锦衣,身披毛领大氅,肤色偏白,带着三分病色,却是一双桃花眼,天生风流俊秀之姿,多有几分玩世不恭。
“这入京的路,从小就跟我爹来回地走,几位既然认识我,也当知道车内都是家中女眷,禁不起舟车劳顿,赶着回家去歇着,不方便下车的。”
车帘随即放下,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明珠低眸,身边两个小姑娘红了脸,挤在她身边说着悄悄话。
“七公子长得也太好看了,等咱们进了谢府,我要是能伺候他就好了……”
“谁说不是呢,他真是个活菩萨,若不是他我都要被卖进妓院了,能做他的丫鬟,真是几生修来的福气,我也不盼着能伺候他了,进了谢府,远远能看他一眼就好。”
“我听他身边的小厮说起过,谢家可就这么个七公子了,他身子不好,说是既不从文也不从武,从小经商,你想想他对买来的丫鬟都这么好,那得是多好的人啊!”
“我看他这样子,好像还没有二十,不知道娶亲了没有……”
“我昨个偷偷问了,说是刚好二十,还没娶亲呢!”
身边三个丫头小声说着闲话,顾明珠抱紧了双膝,一言不发。
刚才的年轻男子,是商队的带队人,她只知道他是京中人,姓谢,人称谢七。走了一路了,偶尔下车能看见他,他惜命得很,身上穿的戴的,平时吃的用的,都特别讲究。
身边围着两个小厮,专门伺候着他的。
养父一路给他开了不少养心良方,他们在一处时候,说的都是养生之道。谢七喜笑,唇边总有几分浅浅笑意,他心善,走路的时候,都要注意脚下众生,遇见不平事,能帮忙的总要帮忙,这三个丫鬟,就是顺路买了来的。
他穿金戴银,一身锦衣,丫鬟们见了他都不敢抬头,抢着上前端茶倒水的。
明珠就急着入京,并未太在意他。
马车再停下来时候,徐春城已经在车下等着她了,车帘一掀,就对上他的笑眼:“闺女,下车吧,咱们该跟七公子作别了。”
她掀开毯子,连忙下车。
雪花一片一片飘落下来,徐春城带了她走到前车处,车帘掀起了一角了,谢七修长的指节略发白,搭着车帘的边,他身上裹着毯子,捂得严实。
徐春城对他点头,笑道:“七公子,我们该走了。”
谢七眼底也有笑意,目光透过他的肩头看向他背后的少女,她始终未看他一眼。
他饶有兴致地扬眉,淡淡道:“小小年纪,不苟言笑,是看透了世事红尘,还是不懂世事红尘,明珠,相识一场即是缘,临别了,就不能笑着作别么?”
诶?
怎么突然说到她了,明珠上前,顿时欠身,也浅笑着:“七公子说的是。”
谢七见她笑颜,只是摇头:“我心向佛,明珠心中若有不笑之事,当多生佛心,佛来佛去,将来你就知道了,这世上,除了生死都是小事,什么都不必在意,正所谓佛在心中坐,人间不值得。”
她顿时抬眼,他此话看似洒脱向善,其中不知多少悲切。
三言两语,对他便生了几分怜惜,当即点头:“嗯,明珠还有一事未了,等此事了了,也向佛。”
徐春城在旁抱拳:“一路上承蒙公子照顾,就此别过。”
谢七好性子,目光浅浅:“先生说的哪里话,是先生照顾谢七才是,知道你们来京中有事,也不多留,若再有闲空,可去谢府做客,到时候再与先生探讨药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