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是个粗人,光想着娇养,可毕竟没有照顾过人,如何能知道怎么能宽慰到她。
那日月色很美,小姑娘整个人都很热,她哭了,说浑身疼,已经喝了汤药了,他不知道怎么能缓解疼痛,只得背着她,一次又一次地在窗前走过。
问她为什么哭,她也说不出来什么,问她想要什么,她说想要什么也得不到。
卫瑾忽然想到,她真的是一个需要人疼的姑娘,背着她看月亮,他说以后他们在一块,什么好东西都给她,星星月亮,但凡他能拿得到的,都给她。
她还是哭,说没用的,早晚他会离开她的。
卫瑾深思熟虑想了一番,说不分开,以后就他们一直一直在一起,他说走到哪里都带着她,他说明珠,你就叫明珠,掌上明珠,娇惯养着的,以后再没有什么苦难。
她发了很多很多汗,最后伏在他背上睡着了。
月亮似圆盘,卫瑾站在窗前看着地上的那抹银光,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从此明王身边多了个人,一个叫做明珠的小姑娘。
他走到哪里,就把她带到哪里,平反带着她,打仗也带着她,明珠胆子很小,不敢一个人睡,多晚都等着他回来,他有时候也给她讲些打仗的事,不过很显然,她不怎么爱听。
卫瑾到了晚上,总是难以入眠,明珠挨着他总是睡得很熟。
睡着了之后,她就爱动了,手脚总是没有个老实时候,这姑娘从来畏寒,尤其冬日时候,睡着睡着,手就探到他领口里来取暖。
她脚也总是凉着,总之睡着睡着就滚了他怀里来。
起初也没什么,后来那娇软身体挨着他,他开始睡不着,将她送到镇上住了几天,可分开之后,他却更睡不着了。
时时刻刻惦记着,她有没有好好吃饭,晚上离开他会不会睡不着。
强捱了几日过去看她,可她早早睡了,一问丫鬟,说是吃得好睡的好,反而是他,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便又将明珠接回了自己身边。
后来皇后张罗着,要让他娶亲,京中也有闲言碎语,说是明王府里住了个美人,是个异族姑娘,从来不许露面的,都说他是因为她才不娶妻。
美人的确是美人,他最得意的一件事,就是将她养的白了些,圆润了些,是个小美人,有时候带着她出去,总会有半大小子偷偷看她,这令他很不痛快。
有一日带着她出去看戏,戏台上都是夫唱妇随,唱的是千古流传的故事,回来之后她不大高兴,说自己也想嫁人,将来生两个孩子,过那样细水长流的日子。
想嫁人了?
那个晚上,他睡不着,就一直盯着她看。
她倒是睡得很香甜,不知睡梦当中是什么,唇边都是浅浅笑意,他看着心中欢喜,两臂撑了她的两侧,叫了她的名字。
明珠被他叫醒,她散着长发,睡眼朦胧的好可爱。
他问她,愿不愿真正成为他的人。
她迷迷糊糊点头,他这便低头要了她,或许是男人的劣性作祟,从此他热衷于此,真个离不开她了。
她怕疼,第一次疼了之后,对这件事总是有点害怕。
几回之后得了欢愉了,才多了柔媚,迎合他了,卫瑾特意让春生问御医要了避子汤药,每次都不忘叮嘱明珠要喝的。
她不问,总是那么乖巧的。
他有时候会同她一起吃酒,她酒量太浅,喝了酒了什么话就敢说了,偶尔也会抱怨,说这么多年了,为什么没有个孩子。
要什么孩子,女人生孩子是一件特别可怕的事情,他母妃就是生下他过世的。
他不喜欢孩子,看着她总觉得她就是个孩子。
明珠喜欢晒暖阳,明珠喜欢吃蜜饯,明珠喜欢他背着她,明珠,叫着明珠明珠的,心中安宁。这时候就会庆幸没有叫她阿猫或者猫儿什么的,还是明珠更贴切一些。
虽然皇姐提起明珠,总是说,这个名字也忒俗气了些,那京中王大人家有个王明珠,陈大人府上有个陈明珠,李大人前几日喜得千金取名李明珠,天底下的女儿家都叫明珠了,干什么都要当别人掌心宠。
她说女子不当如此,可是卫瑾却觉得,在他身边,明珠刚好。
明珠走进相府之后,他一怒之下冲进了东宫,刚好触动了皇兄,顾相这个诱饵引诱他暴露了真心,皇帝龙颜大怒,将他们都擒了去。
随后,顾相宜的暴露,明珠的身份被确定了下来,顾相与他联手,终于登上了太子之位,然而,明珠却一直昏迷不醒。
太子距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可这时候卫瑾却总是不知道做些什么才好,他日日看着明珠,带着她访遍了名医,大周疆土就那么大,他这时候才觉得应该将天下,变成天下才好。
心中意难平,总是焦躁,后来顾相宜疯了。
她说她要是死了的话,顾明珠也会死的,她说天下暴动,明珠也会死的,卫瑾才打消了那个念头,守着京中,守着明珠了。
没想到,她真的醒了过来。
有的时候,他觉得这是一场大梦,梦醒了,她就不在了,为此几次三番从梦中惊醒,总要先叫醒她,再哄着她睡。
桃花又落了,又一年春时,卫瑾早早醒了,提起笔来,想写下明珠手札,可想起种种过往,不知道从何落笔。
他想了好一会儿,落笔画了少女。
少女坐在树下,怀里还抱着猫儿,他能想到的,最初的明珠,就是那样的,在那么一棵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树下,捡了一只猫儿,她眉眼间总是有温柔笑意,看着他时候,满眼的欢喜。
是了,她喜欢他。
他昏迷的时候听见了,她说他长得好看,要嫁给他。
从前她身份卑微,难以婚嫁,如今她已成为了他的太子妃,其实什么名分他不怎在意的。笔墨干了,卫瑾将笔放下了。
脚步声起,他拿过一本书将画上少女盖住了。
很快,明珠到了他的背后,她凑过来看,身上还有清香的熏香味道:“在画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