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有术话到一半,唐伯望忽然抬脚在他腚上轻轻踢了一下。
文有术才反应过来,忙道:“他说怀远侯想必不日就会归来。”
“真的?”
“是,大公子说,王家二公子得到确信,已派船去接……”
唐芊芊分不出王珍是不是在诓自己。
又或许,她并不是分辨不出,只是并不想去分辨。
良久,她掀开车帘,看着门头沟的一草一木,忽觉有些茫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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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沧州城以西,阜城县。
神机营、关宁铁骑、山东兵马跑到这里,终于暂时离开瑞军攻势范围,开始变道往南,向济南府出发。
秦山湖盔甲上的血还未拭去,提刀便奔至王珍身前,喝问道:“孙白谷要卖我们关宁铁骑,你知不知情?!”
王珍苦笑一下,默然以对。
王珠策马向前,冷笑道:“怎么?替你解围,你却来问我们?”
秦山湖眉头一皱,却是喊道:“我秦家儿郎绝不怕死,但若要我等掩护陛下逃跑,大可直说!何必在当时出城作战时放言哪一路先破敌便从哪路走?”
“你自去问孙白谷。”王珠道。
“老子问王珍知不知情……”
“四弟!”秦山海喝令一声。
“四叔……”秦小竺听到争吵,也是策马赶上来。
“大哥。”秦山湖转向秦山海,道:“王珍一无官、二无爵,我们敬他是侯爷兄长才听他指派,要我们杀敌报国可以,却没有把人当棋子摆弄的道理……”
“别说了!”
“我知情。”王珍忽然应道,看向秦山湖又缓缓道:“我与孙督帅商议时,一开始就没打算从南面逃,因为吴阎王必定着重防守关宁铁骑。”
“为何不告诉我们?”
“怕你们心有顾忌,不敢深入敌营。”
“信不过就说信不过,顾忌个蛋!”
秦山湖忿忿骂了一句。
他自己非要问,此时真问到了答案,却也有些不知如何应付。啐了一口血水,拨马便走。
“侯爷就不像你这样……”
王珍脸色有些发苦,下马便要向秦山海赔罪。
如今丢下孙白谷,他心中也极内疚,加上许久没有歇过,没走两步,脑中一沉,人便晕倒在地上。
那边又是一阵忙乱,王家这边便又有人出来与秦家呛了几句……
秦小竺见了这一幕,便有些难过。
她转头看着后面淳宁的车驾,在心里又问了一句:“王笑……你人在哪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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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山县以东。
马蹄翻飞,孙白谷领着延光帝一路向东逃窜,终于无路可逃。
目之所见,眼前是一道巨大的海岸线。
海上波涛汹涌,天地间响彻着海浪之声。
身后追兵绵绵不绝,孙白谷已经没有多少人马了。
这一路东逃,麾下的人马不时被调去断后。至此,宣大只剩不到两千骑兵,神枢营亦是只剩一千余人。
另外,一群文武大臣也被丢得所剩无几,只有寥寥几名重臣还在。队伍中延光帝的御驾轮子也已松动,咯吱作响。
孙白谷不知道自己还在坚持什么,他看着宽阔的海面,忽然便想到宋末陆秀夫负帝投海之事……
千古江山,竟是又要重蹈覆辙?
他想着,眼前一片朦胧,翻身下马,解掉盔甲,在延光帝的身前跪倒,重重磕了一个头。
“陛下,罪臣剿匪不力,今日愿为大楚死节。”
一句话说完,他站起身,重新穿戴好盔甲,持刀转向西南方向,望着远处奔来瑞军站定。
“我等愿随大帅死国!”
一声声大喝声中,两千宣大军或站在孙白谷身后,或围在御驾旁。
车帘被掀开,延光帝终于缓缓下了车驾。
他整个人像是苍老了二十岁,身子佝偻着,除了那身明晃晃的龙袍,浑身上下已无半点帝王之气。
“朕……”
他开口,声音哑得厉害。
“朕无颜见列祖列宗……”
一句话说完,延光帝迈开腿,向海岸走去。
“拦住陛下!”
诸臣才大喊一句,却见那边反军已冲了上来……
“杀楚帝!”
“保护陛下……”
厮杀再次开始,每个人都陷在狂热当中。
血战中,孙白谷盔甲已被斩破,浑身上下都是伤口。
他眼前一片血红,想回去看看陛下,却被人一刀砍在腿上,他半跪在地上,缓缓转过头,眼前只有战斗中的混乱身影……
突然。
“轰!”
一枚炮弹划过海面,击在瑞军之中。
楚军一愣,转头看去,只见三艘海船不知何时已停在海面上。
海船上,几杆大旗迎风招展。
“大楚、怀远侯……”
“是……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