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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东方,从四暨山山巅上缓缓升起。
迎着日头,西面两万大军井然有序地行进而来。
唐节坐在马上,为了照顾步卒速度,他并未放开马速奔驰,只是好整以暇地扯着缰绳,挂在马背上的长槊摇摇晃晃。
章丘城的轮廓映在大军身后,并没有兵马敢出城阻击他们。
不多时,乔同、杨元忠策马迎来。
“大帅。”
“战事如何?”
“我们本已把狗皇帝围在四暨山,没想到王笑的兵马攻上来攻散了我们的包围。当时我们兵马已经散开,一下子没能拦住,让他与狗皇帝会合了……好在我们迅速整合兵马,拦住他们,如今楚骑在山脚下的弓湾村与我等对峙。”
唐节拿出地图看了一会,点点头道:“南面是山,北面是东宝山,你们可封锁了他们东逃的道路?”
“禀大帅,封死了。”乔同拱手道:“末将只担心狗皇帝带几个人从山里逃了。”
“他不敢,他若敢只身逃跑。等我击败王笑,再将他搜出来便是。离了大军保护,一个连路都不识的老头能逃到哪去?”唐节有些轻蔑。
一路说着下令安营扎寨,将楚军围了,唐节在营中一看,皱了皱眉,又问道:“孟先生呢?”
“孟军师走了,没说他去了哪。”
唐节扬着嘴角笑了笑,道:“看来他是信不过我。还准备了后招。”
这边东征军三万人马会合,并不急着进攻。
从临清到济南并不算远,大军疾行三日三夜,也没有落后王笑太多。但兵士疲乏,不利进攻。只能继续与王笑对峙。
而王笑的八千骑兵从夏津县奔来,又打了一场,亦是疲惫,同样不急着突围。
在李柏帛看来,情况并没有唐节想的那样乐观。瑞军人数有优势,双方粮草都不多,但楚军只要能护着楚帝进入济南城这一战就算赢了,而瑞军这边要先击败楚军,还得要杀掉楚帝才行。
“三殿下切不可轻敌才是。”他只好又找机会向唐节劝道。
“非是我轻敌。”唐节道:“是你们高看王笑了。”
李柏帛闻言又是一声叹息。
“你们文人只看战果,便以此来推断别人是否名将。我与你们不同。”唐节道:“王笑在辽东的几场仗我仔细了解过,其中真正的硬仗少之又少,多是虚晃一枪攻敌要害,多奇谋而少阵仗。只是因战果太大,你们听了便觉得他如何如何厉害,这才是不可取。”
李柏帛道:“但是……”
唐节摆摆手:“我以两倍兵力与他对峙,已经是重视他了。李先生若真觉得要把东征军五万余人全都带来对阵他区区八千骑千加上数千杂兵,那这天下还打什么?别的不说,全军尽出,攻城器械是否要带?行进速度是否被拖累?因对方一点名气,让士卒来回奔波,精疲力竭,还不如一开始就别打。李先生你擅谋,而我擅战,此战我自有把握。且安心便是。”
李柏帛并不安心,想了想又道:“章丘守将并未出战来与我们交战,也不派兵接楚帝。这是想坐壁上观,看我们与楚军哪方赢了再下注。李某可去章丘劝降,拿城中粮草。”
唐节眉头一皱,沉吟起来。
李柏帛又道:“两军交战,三殿下就算是胜了,楚帝也极可能循入山林逃窜。虽说还可以追捕,万一走脱也麻烦。我还有一计,劝降章丘之后,三殿下可佯败一场,让楚帝入城,我们再派一支伏兵于城中……”
“不可!”唐节迅速打断。
“为何不可?”
“这和你给吴阎王出的主意有何不同?”唐节渐渐暴躁起来,道:“章丘城也不必再去劝降了,城里那点粮草我不要了。你一计被王笑挫败,还想再故计重施?”
“三殿下毕竟不同于吴阎王。”李柏帛拱手道:“恕臣直言,殿下,臣觉得……你太傲了啊,自古骄兵必败……”
“李柏帛,你怎么就不明白?!你们这些狗屁文人不知兵事,就看了王笑的战果,觉得他多能耐。杀了皇太极又怎样?老子都查清楚了,皇太极根本就是被气死的……要不是不想你觉得老子轻敌,老子早就跟你实话实说了,在老子眼里,王笑打仗就他娘的是个二流。他离了秦山海,你看他造的营……”
唐节手一指远处群山间的楚军营寨,嫌弃道:“这造营的水平,简单就是三流。他之所以只会用骑兵,就是因为他都是以诡计制胜。如果堂堂正正地打上一战,他绝不是我的对手。但偏偏你被他唬住了,想要和他比谋略,要我说,你这才是扬短避长。现在好不容易能把他这只孤军逼到这个地形下,逼得他只能和我正面决战,你却还想用谋?”
李柏帛张了张嘴,竟是说不出话来。
虽说被唐节驳得哑口无言。但李柏帛更多的还是因为自己给吴阎王出的计谋失败才使得楚军从避雪店逃入德州,而不是因为认同唐节。
在他眼里,始终还是觉得三殿下自大狂妄,从不收敛锋芒。
但没想到的是,接下来两天的战事里,王笑数次试图率军突围,都被唐节挡了回来,还折兵折将。
王笑击杀奴酋的光芒在李柏帛眼里便也渐渐黯淡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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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秦玄策狠狠咒骂一声,“这个唐节,他娘的。”
王笑望着远处瑞军的兵马,也是深深叹了口气。
这次仓促之中折返过来救驾,事先毫无准备,确实也没有估算好退路。如今被唐节堵在这个地方,任他再多计谋也施展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