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刺客?”
那边亲卫们有人疑惑地问了一句,迈步追了过来。
王康无奈,跑得愈快,帽子掉了也来不及捡,借着熟悉地势甩脱追捕,直累得气喘吁吁。
“唉,累死老夫了……”
摊在椅子上歇了小半天,王康只觉烦得要命。
几个儿媳妇吧,大儿媳妇这两年是愈发强势了,三儿媳妇是公主那没什么好说的,四儿媳妇看样子是没救了、由她去吧。
这次,一定要给老二续弦一个贤良淑德的!
在心里下定了决心,又有下人禀报道:“老爷,国公回来了,来给老爷请安。”
请个屁的安,都先见了老二才来。
王康摆摆手,道:“让他自去忙吧,不必费心来见老夫。”
“是。”
这天到了傍晚,却又有一个下人上来禀报道:“老爷,宋大人递了个帖子,邀老爷明日到宋家赴宴。”
“哪个宋大人?”
“齐王长史宋礼宋大人。”
王康捻须沉吟了一会,摇了摇头,道:“回个帖子,说老夫身子不适,就不去了。”
——宋家那丫头不行,崔氏那蠢妇还说什么那丫头‘乖巧懂事’,老夫要能信她老夫就是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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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头这意思,现在是看不上兰儿了。”宋礼叹了一口气。
今日听说王珠带回了朝鲜淑安郡主,却没带回金氏。宋礼便敏锐地捕捉到,王珠要娶朝鲜金氏之事确系谣言。
之前王康曾两次拜访过宋家,宋礼看得明白,王老头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给王珠提亲。
没想到,等自己真发了帖,王康竟是拒绝了。
“还不是因为兰儿当了这个官。”宋信摇了摇头,叹道:“女子为官?呵,说得好听,王家自己也嫌弃。”
“兰儿怕是要嫁不出去了啊。有头有脸的人家谁肯娶一个在外面抛头露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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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午,知事院。
左明静如今已被调到上院。
她确有才干,深得淳宁的赏识。再加上她如今也不常回府归家,倒也不必太担心泄露了机密情报出去。
当然,更重要的是因为她得到了淳宁的信任。
信任二字,确实能解决很多事。
但今天淳宁并没有来知事院处理公务。
女官们自是不敢非议什么,只是文书堆在那里没有淳宁处理,她们难免有些无所适从。
左明静也没说什么,以她的职权如果是出言安抚大家各自做好自己的事情,这反而是一种僭越,她一向重视这种分寸。
整个上午她都在仔细整理着公文,偶尔抬起头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她也会想着,殿下今日没有过来,是因为他回来了吧。
她很难想象淳宁和他相处的时候是怎样的情形。
在知事院里,每次淳宁坐在上首断事,都像极了金鸾殿上的早朝,威严肃穆。
虽然左明静也没见过金鸾殿上早朝时的场景,但听得多了也大概知道。在她眼里,淳宁公主显然比先帝更果决明断。
这样的公主殿下,在他面前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呢?
左明静猜不出来……
~~
淳宁正仔细盯着王笑的侧脸。
她也是刚刚才醒,觉得浑身疲乏。
王笑昨夜进城之后并没有马上回府,又在济南城跑了一圈入夜了才回来,等洗了澡更是三更半夜。
本是到了睡觉的时间,他偏偏又要“业精于勤”。
于是、淳宁保持了半个多月的良好作息又被打乱了。
此时王笑一手搂着她的腰,头埋在她的肩上,秦小竺微张着嘴,脚压在她脚上,两人都睡得很香。
淳宁不想惊动两人,于是只是这样静静躺着。
她试着感受自己的小腹,想看看会不会因为昨夜的努力而有所不同。
但什么都感受不出来。
唯有榻上的人传来梦乡中温暖的懒意……
甘棠轻手轻脚地进来,低声问道:“殿下,知事院那边……”
淳宁低声道:“让明静把文书都批一下,我午后再与她核实。”
“是。”
过了一会,王笑醒来,微微叹道:“还是回家好啊。”
淳宁轻唤了一声“夫君”,很贤良淑德的样子。
“眉儿你问我回家哪里好。”
“夫君觉得回家哪里好?”
“有你啊。”
淳宁不由笑了一下,为自己会因为这样赖皮的话语感到开心而有些羞愧,但就是确实感到开心。
上午的时间在这样的磨磨蹭蹭当中又消磨不少,好不容易收拾停当。淳宁将这阵子济南发生的事一桩一桩理出来向王笑说。
“眼下山东的情势暂时算是稳定下来了。”王笑缓缓开口道:“粮据政策有利有弊,但三五年内,可以借此养活更多人,保证军需供应。等到九月,分田的成效便可初见端倪。另外,我在辽东时还运送了一大批包衣到海外开恳,到时也能看到成效。两年左右,粮食的缺口便不会像现在这样严重。渡过这两年,我们的农业、工业、商业将有一个大飞跃,到时才是真正有与各方势力相抗衡的实力……”
他说到这里,见淳宁扑簌着眼睛认真听着,忍不住又亲了她一下。
“嗯,这是内政。外交方面,齐王殿下与朝鲜郡主的婚事宜早不宜迟。朝鲜是绝不敢和我们宣战的,但也许会派人暗中救回他们的郡主。把婚事一办,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建奴不可能不顾忌朝鲜的立场,如此一来,他们后方的压力便要大上许多。但……北直隶的战事我不放心……”
淳宁低下头。
“夫君还是想亲自去吗?”
“你怎么知道?小竺和你说的?”王笑有些疑惑,“回来后我们三个一直在一起啊,她什么时候……”
“夫君又收购了三千匹。”淳宁想了想,“嗯”了一声,又道:“把我的《清明上河图》也偷去卖掉了。”
“唔,被你发现了。”王笑尴尬一笑,道:“说是卖给了一家扬州吴姓富豪,我们以后再抢回来便是。哦,我从从江北四镇和滁州马场买了三千匹。说到这个,江南那边实在是太糜烂了,四镇这些人为了钱,连马都卖给我,但就是马不太好,又矮小,体力又差。马政是个大问题啊……”
“夫君一定要亲自去吗?”
“这一仗到现在看似平稳,秦副帅守住大沽口不是问题,但建奴已彻底占下蓟镇、包围燕京,瑞军屡战屡败。这几天永清、霸州、文安相继失守,一旦他们兵发沧州,便代表着我们山东兵马北上的陆路断绝,那我们只有海路可支援秦副帅。太被动了。”
王笑又道:“现在的情况是,秦副帅不敢贸然轻进,他一旦离开大沽口深入,万一唐中元有了退意,退走山西。我军便成了孤军,要被建奴包饺子一口吞下;但固守天津,对瑞军支援有限。瑞军不是建奴对手,鏖战至此已是疲师,随时都有败亡风险。当此时节,极需一场大胜挫败建奴气焰。不是我信不过秦帅,而是这其中的进退之道已远非战场之事,需要极了解和把所握我们与瑞朝的关系。”
“但夫君你手上能调动的只有两万新军、三千驽马……”
“是啊。”王笑叹息一声,拍了拍淳宁的手,笑道:“好在有你能替我稳定山东局面。”
淳宁转过头,偷偷撅了撅嘴。心想早知道这样就不把事情做得尽善尽美,偏要留一点纰漏让你不能放心北上。
但终究也只是心里想想。她回过头来,还是勉力摆出端庄的架势。
这天午后,知事院上院,淳宁看了看左明静的批复,对其评价又高了一层。
公务繁重了这么多左明静也没有丝毫怨言,一丝不苟地将意见说了,又按事情的轻重缓急把文书排好。
正议到一半,忽然远远听到隐隐地欢呼声。
淳宁抬起头,向门外看去,只见一名女官快步上前禀报道:“殿下!大胜了!北面军报传来,秦副帅于河间府静海县击败建奴镶白旗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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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济南陷在巨大的欢呼声中。
高兴生坐着轿子穿过拥挤的大街,掀帘看去,只见满城百姓都闻风走到街头。
这是楚军攻占大沽口、沉寂了一个月的第一场胜仗。
“天佑大楚!天佑大楚……”
有读书人扬着手高喊着,被人推搡着撞在高兴生的护卫身上。
那护卫正要喝骂,高兴生吩咐道:“由他去吧。”
他从怀中又掏出当时王笑测字时写的那个“赢”字,感到有些困惑。
——太好了!老夫这算命的本事真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