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少放屁,大嫂子说话比俺都利索,不可能的。她那儿子是疯的,你们两个笨蛋被骗了。滚一边去。”
田永和乔阿良见铁柱不信,急得满头大汗,跺跺脚,转头就向柴房跑去。
“嘿,两个小笨蛋。”铁柱摇了摇头,笑了笑。他也懒得理他们,继续喂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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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永和乔阿良气喘吁吁跑到柴房,推开门。
“虢国公,我们看过了……”
他们定眼一看,却见柴房里空无一人。
“咦,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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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笑被带到一间屋里。
屋子陈设也简单,桌子上摆着两道小菜,分别是萝卜和青菜,还有三碗粥。
他站了一会,只见铁豹子和张嫂从门外走进来。
外面还站着一排民壮。
王笑目光看去,发现张嫂今天很不一样。
怎么说呢?
不太好说……
张嫂感到王笑的目光似带着调侃,又有些恼怒。
但她现在也发作不了,因为她手还是被绑着。
铁豹子腰上插着火铳,脸上有好几道淤青,表情却是春风得意,大咧咧地看了王笑一眼,又对张嫂道:“看,他好好的。你既然成了老子的人,也别想着跑了,总之老子一定照顾好你们母子。来,吃饭吧。”
说着,他伸手就解下王笑嘴里的破布。
虽然昨夜张嫂又对铁豹子交代了一番,但还是担心王笑会揭穿自己。此时很紧张、也很警惕,背都微微有些弓起来,像是待发的箭随时都要射出去。
王笑却并未想她想象的那样马上辩解,而是笑了笑,笑容很让人不安。
“你们俩好上了?”
“哈哈哈!”铁豹子一听,极是畅快,大笑道:“不错!你不用马上就叫我‘爹’,日时还长,我们慢慢了解。”
“也是,时日还长,慢慢了解。”王笑瞥了张嫂一眼,眼神带着调侃,又向铁豹子道:“一起吃饭是吧,替我把绳子解了。”
铁豹子下意识地就给王笑解了绳子。
接着他一愣,心道这小子语气跟吩咐下人似的,自己为啥就听了呢?
——哦,娘子说得不错,这个儿子果然是扮国公扮上瘾了……
“哈哈,你可别想跑。”铁豹子按着他在位子上坐下来。
“放心,没想过要跑。”
王笑松了松筋骨,也不客气,坐下来便拿起一碗粥吃。
张嫂不由道:“你不给我松绑?”
“不能松,你太能打。没事,我喂你吃……”
铁豹子给张嫂喂饭的场面并不好看,王笑边吃边看,倒也能吃得下饭。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铁豹子问道。
“王笑。”
张嫂眼皮一跳。
铁豹子却是哈哈一笑,道:“这孩子果然是魔怔了……好好,你就是王笑,行了吧?”
“你不信我?”
“我信你。”铁豹子应了一声,却是又拍了拍张嫂的手,很是疼惜的样子,“你不容易啊,一个人带着疯儿子,放心吧,以后有我。”
王笑摇了摇头,不以为意地又笑了笑。
相比起来,张嫂显然比他紧张得多……
乔阿良和田永急匆匆地跑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面。
乔阿良很不能理解,为什么虢国公不揭穿那个建奴细作?大当家还能和他们一起饭?
“大当家,他是虢国公王笑,是被这个细作掳来的!”
小男孩脆生生的声音回荡开来,掷地有声。
铁豹子捧着碗转头看了他们一眼,笑道:“你们两个蠢小子,人家说什么你们就信。”
“不是的!”田永喊道:“他说的没错,他们是从济南来的,那两匹马的蹄铁上两边各五个钉孔,只有山东才能造出这样的蹄铁,他是被她从山东劫来的!这是国公爷,这是细作!”
张嫂心中大惊!
她把王笑的信印和衣服都丢掉了,算定王笑没办法证明自己的身份,但没想到他还有这一手……
但接着,铁豹子却是哈哈大笑起来,道:“两个笨蛋,谁说只有山东的蹄铁两边各五个钉孔?到处的蹄铁都是那样的,你们被骗了知道吗?”
“啊?”田永瞪大了眼,有些不敢相信。
张嫂松了一口大气。
乔阿良大失所望,转头看向王笑,问道:“你真的不是虢国公?你真的是疯子?”
王笑放下手里的碗筷,好整以暇地说道:“小朋友,有时候不是大多数人认为的就是真相,你要学会自己去鉴别。”
“但是你骗了我们啊!你怎么能这样?”
“不然我要怎么证明我就是王笑?他们都认为我是疯子啊。”
乔阿良看着他的眼睛,忽觉心中一颤,若有所悟。
——原来疯子就是这样的啊。
铁豹子转头看着王笑,目光忽然郑重起来,缓缓开口说了一句。
“你小子,把碗里的饭吃干净,这年头种点粮食不容易。”
张嫂看着这场面,一颗不安的心才落了回去,心中暗想:“果然,关内人全都是傻子,怪不得能被我们大清打成这个样子。”
但她自然也明白,这样能瞒得了一天两天,不可能一直瞒下去。
却见王笑又拿起碗把饭粒吃干净,又向她笑了笑,那笑容里满是居高临下的戏谑。
“紧张吗?当年我孤身困于盛京尚且能脱困。如今在这中原大地上,你想掳走我看来是不可能了。”
张嫂脸色一僵,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道:“傻孩子,你又在说胡话了。”
王笑给她夹了块萝卜,又笑道:“看着吧,现在情况变了,你就像是玉儿派来保护我性命的人。”
“玉……玉儿?”
“唔,就是你家娘娘。”
张嫂一愣,喃喃道:“我苦命的儿啊,你什么时候才能清醒过来。”
“这孩子病得是不轻。”铁豹子叹息一声,拍了拍张嫂的肩,道:“老子会请大夫治好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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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阿良垂头丧气地出了铁豹子的院子,叹了一口气。
他不在乎什么虢国公不虢国公,那对他而言太过遥远了。但他本来以为自己能捉住一个建奴细作,没想到是这样,不由大失所望。
田永却一直低着头沉思着。
“你在想什么?”乔阿良问道。
“我在想,那人好厉害啊。”田永赞叹道。
“什么好厉害?”
“马蹄铁两边各五个钉孔,这事很多人就不知道,连铁柱哥天天喂马都没注意过。但他却能想到利用这一点来来骗我们,这不厉害吗?”
田永说着,想了想,又道:“要不是大当家成亲了,现在我们也许已经放走他了。”
乔阿良“啊”了一声,又问道:“有多厉害?比孙先生还厉害吗?”
“阿良,如果换作是你,大家都认为你是疯子。你要怎么办?”
“当然是告诉大家我没有疯啊……”
乔阿良话到一半,才发现这事情还真是很难证明,嘟囔道:“那你还是觉得他不是疯子吗?”
田永道:“我不知道,但这么厉害的人要是一个疯子就太可惜了。”
“你想怎么做?”
田永想了想,颇为坚定地说道:“我一定要查清楚这件事。”
他话音未落,忽听寨中有人大喊道:“不好啦!有大股的溃军杀过来啦……”
乔阿良和田永一惊,慌慌张张向外跑去,只见铁豹子已大步跑到校场,集结民壮。
两个小男孩连忙跟到队伍里,却被人赶了出来。
“你们两个小的跑来添什么乱?!还不去躲起来?”
“我们要和你们一起保护寨子……”
“滚一边去!”
眼见队正生气,乔阿良和田永也不敢再添乱,只好又跑到瞭望塔上看。
只见铁豹子领着人出了最里层的一道寨门,围着寨子布好阵型。
不多时,远处有一群溃兵乌泱泱地向这边冲杀上来。
这边民壮被先生们和二将军带走了大多数,如今只剩下一千余人。溃兵却是聚集了近三千人。
两边阵势相比,寨子显然处在弱势。
“杀啊!”
厮杀声猛然响起,溃兵扬刀便向这边冲锋。
寨子里弓箭并不多,稀稀落落的箭雨射过去之后,两边人马轰然撞在一起。
这算不上什么大战。
但比起战场交锋,双方都很拼命。
一方是为了保卫自己的粮食和田地,一方是为了抢夺口粮。都是只有打赢了才能活下来。因此白刃相搏,十分惨烈。
乔阿良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紧张地脸色煞白。
“田永,怎么办啊?我们该做些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