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栽树树不发,无心栽柳柳成荫。
孔苌等人只不过是王浑为了扩充实力,顺手而为收编的盗贼武装,这些人说白了就是炮灰,死了还可以再招,反正幽、冀、青北方诸州有的是草莽盗贼。
孔苌眼如铜铃,占了一张脸的一半位置,另半边的脸上,一道长长的刀疤从鼻子沿延到耳际,让他整个人都显得诡异得紧。
在众人的注视下,孔苌急步来到王浑跟前,抱拳道:“大将军,此番出战,末将若不能杀了敌将,绝不回关,不过,吾的兄弟富勒,大名石勒,还望将军能多多照看,若是能让其入亲军,跟在大将军左右,孔某纵算是战死也无憾矣。”
孔苌说话之时,手指向年轻胡将的方向。
王浑顺着手势望去,只见这个叫石勒的胡将生得极是威猛,蓝眼赤发,白肤毛长,犹如异族兽人一般,与中原汉人差异甚大。
安邑汉羯一场恶战,羯族首领周曷朱被赵广所杀,城中羯族势力也大部被杀了个干净,但孔苌却带着石勒提前逃出了城。
这些年来,孔苌带着石勒在太行山以东的冀、青两州一带活动,或加入盗寇队伍,或加入商队贩卖战马、奴隶等贵重物资。
就在这样漂泊不定的日子中,石勒在仇恨中渐渐长大,成为一个桀骜不驯的十余岁羯族少年。
孔苌这些年亦父亦叔,在石勒识字之日起,孔苌就开始向他讲述羯族从遥远的西方到达东土的历史,讲述石勒的祖父耶奕于是羌渠别部酋帅、父亲周曷朱在安邑建立羯族政权、最后被残暴的汉国赵广陷城的事迹。
在孔苌的灌输下,石勒视赵广为生死仇敌,每日里勤练武艺不休,因为他已经听说了,赵广这人有万夫不当之勇,单挑决胜无人可敌。
“石勒,可是羯胡勇士?”王浑点了点头,盯着少年胡将问道。
石勒见王浑问话,嗡声答道:“小子的祖父耶奕于,并州西河郡羯族酋帅,随同骠骑大将军司马望公征战扶风,不幸为汉贼赵广所害;父亲周曷朱,安邑羯族酋帅,十二年前,河东为汉贼所掠,安邑城陷,父帅亦为赵广所害,两辈之仇,不共戴天!”
石勒声音低沉,语声悲切,一双湛蓝的眼眸里,流露出对汉军、对赵广的切齿痛恨。
又是老套的杀父之仇,噢不对,是杀祖杀父之仇。
这些年,死在赵广赵阎王手里的人实在太多,王浑已经见到过多个年轻后辈,热血上头要寻赵广拼命,结果却一个个有去无回。
眼前的这个胡族少年将领,从面相来看,不是寻常之辈,但要说这人能胜得了赵广,那怕是痴人说梦。
也罢,好歹也是一个好的炮灰。
不能让这些胡族的心寒了。
王浑神情淡淡,等石勒说完,道:“石勒,好一条人中之龙,今赐汝表字世龙,可愿意入我中军,为帐下督?”
石勒被王浑赐字,又要收入帐下督,一时愣住没反应过来,孔苌在旁听得真切,连忙将石勒拉扯过来,向王浑跪下谢恩。
石勒被王浑收为帐下督,那就相当于走上了一条快速升官、迅速壮大实力的捷径。
“多谢大将军成全,孔某此番出战,若战死沙场,也是死得其所,不负周曷朱兄长的托付了。”孔苌喜形于色,向王浑重重的行了一个胡礼。
王浑收石勒为帐下督,当然不是没有代价的。
交换的条件就是孔苌必须杀出虎牢关外,为王浑撑一撑镇西大将军的面子。
士为知已者死。
周曷朱在安邑对孔苌的情谊,让这个汉羯混血的汉子感动莫名,有王浑的照看,石勒接下来的路,由他自己去走,孔苌心中如释重负。
现在,他要用自己的一条命,再拼搏一回。
文鸯的盛名,孔苌自然听说过,不过,他并不惧怕。羯胡是马背上的民族,孔苌在北方混迹多年,骑术自然了得。
在历史上,孔苌是石勒起家时的十八骑之的老大哥。
文鸯再猛,也只是一人而已。
孔苌觉得,只要不是赵广,他都有信心一拼。若是有幸,在两军阵前斩杀文鸯,则不管是他自己,还是石勒,在晋军中的地位将不可动摇。
满怀坚定的信念,孔苌跨马举胡刀,杀将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