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美国飞回国内需要整整一个黑夜,落地开机,姜明带着一丝疲倦,俯身钻进车内。北半球的夏至快要来临,盛夏的阳光明媚,他摊开一只手,接着车窗外碎落的阳光,另一只手捏着硬质的书壳,似在思索。
阿麦关闭蓝牙耳机的对话之后,瞟了一眼后座的男人,开了口,按例汇报公事,逻辑清晰,身后的男人只是默默地听着。讲到最后,象征性地又开了口:“那次火拼的后续处理的差不多了,咱们的损失和周烈不相上下。”
姜明没有说话,眉头轻微皱了,“人救得怎么样?”
“一切安好,记忆也在慢慢恢复,只是眼睛似乎还是看得不太清楚。”
“那就好。”
“只是,明哥,您为何要再去摊这趟浑水?咱们上次帮了那周家小少爷,也算还了人情,这次帮他疗伤又帮他隐姓埋名......这明显就是亏本的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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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烈在b市的势力不容小觑,上次与他硬碰硬,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白白让李沛得了便宜。周仲卿的死无异于对周烈是一个不小的刺激,在发动全部人脉搜寻周仲卿的下落未果之后生了病,现在才稍微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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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麦,你不明白。”姜明嘴角扯了扯,“知道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饮鸩止渴的事情我不喜欢做,因势利导,才是正确选择,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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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仲卿恢复记忆的时候,是在许完愿的两个月之后,他的腿将养不错,只是走路还有点费劲,身体恢复的越来越好,话也变得越来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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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淤血散的差不多了,只是......两只眼角膜都损伤严重,估计是永久性失明。”主治医生拿着ct照片看了半天,惋惜地说道:“真可惜,他还那么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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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别的办法吗?”
“除非能找到捐献的眼角膜。但是目前库存紧缺……”r国政策严明,黑市的眼角膜基本很难获得,医生无奈的摇了摇头,也不再打算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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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着每天都是吃药打针,身上都是药味,周仲卿闻不习惯,游鸣便出门去买了几株百合,整个病房飘着甜腻的味道,沁人心脾。因着昨夜周仲卿半夜起床,临窗而靠,不小心着了凉,发了烧,今天也只能呆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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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鸣看了看躺在床上一声不响的人,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正想去打开餐盒让他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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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动。”他的声音干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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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鸣欠身坐到床边,拉住了他的手,温和的问他“怎么了?”
周仲卿伸了手,摸上了游鸣的脸,他的指尖逆着有点硬的眉毛滑动在游鸣挺立的眉骨上,指甲轻刮他鼻梁上凸起的小痣,“你这两个地方都长了痣,我一摸就能想象到你的样子了……”他的手指继续往下,寻到他微合的唇,细细在下嘴唇摩挲,最后终于缓缓抬起双手捧住游鸣的脸,“再俯下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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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吻自己,游鸣知道,周仲卿的眼睛看不见,眼里什么样的情绪都没有,于是俯**亲了他。
周仲卿曾经眼睛清明的时候,他们亲密相处了一个月,已经足够使他们对相互身体、感官熟悉,哪怕现在看不懂周仲卿的表情,但游鸣知道。
游鸣吻上他的唇,想再进一步,周仲卿却微微偏了头,眉微皱。
“不舒服吗?”游鸣离开了他一点,手捏着他的耳垂安抚着。
“很丑,对不对?我有感觉……”他自己知道的,哪怕没人告诉他,他也明白山崖下尖锐的石,荆棘枝丫早把自己划得遍体鳞伤……特别是,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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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瞎想,在我这里你永远都是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一辈子都会一直陪着你的。”几乎是没有酝酿的开口,游鸣就把承诺说出,原来,在自己潜意识里,他早就想和他共度余生了。
周仲卿听后却不再说话,没有回应他,沉默了一会又问“会永远看不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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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鸣在他身侧的拳头紧了紧,语气却很轻柔:“医生说还得再恢复几天,很快就会好的。”
“哦,那真好。”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悦,像已经接受自己会失明的现实了。
游鸣的喉咙酸涩,不知何时眼泪就滴落下来,溅在周仲卿的下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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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哥哥好像从没有在我面前哭过……”他的语气尽量轻松,带着点颤抖的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