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鹤年伸手摸一摸他的头,低声笑道:“小元,朝堂之事,岂是短短一句想与不想便能说得清的。”
张小元不明白。
赵承阳是一国之君,他都不愿追究计较此事了,还有谁能迫他?
“此番你们随书意进京,为师还想让你们去做一件事。”王鹤年叹气道,“去见一个人。”
王鹤年有事吩咐,陆昭明自是直接点头答应,道:“师父请吩咐。”
“当初是她保下渐宇母子二人,荒年之时,也是她寻到我,托我到凤集县来看一看他们现今过得如何。”王鹤年摇了摇头,“具体是何人,书意会带你们一块去的。”
张小元直觉并没有这么简单。
若只是要见一人,而佘书意又与那人相识,又何必带上他们两人。
若张小元没有猜错,王鹤年应当是想借他的能力,去看一些事情。
他眨一眨眼,试探询问:“师父,你是想知道什么吗?”
王鹤年哈哈一笑,道:“小元,你倒是机灵。”
陆昭明疑惑不解:“师父想知道什么?”
“这些年我与她有不少信件来往。”王鹤年叹道,“近来宫中风云动荡,她在信中不肯多言,倒令我有担忧。”
张小元在心中记下此番入京的任务要点,查探一个人的内心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只要师叔能与师父口中所说的这个聊得够久,张小元自信他能将此人三天前吃了什么都清清楚楚看出来。
王鹤年吩咐妥当,转而看向陆昭明,神色担忧,想了片刻,方说:“昭明,入京之后,让书意带你去上上坟吧。”
张小元心中噔地一声响,他觉得王鹤年这句话或许关系到陆昭明的身世,那可是他至今也没看出来的内容,他很好奇,抬首看向陆昭明与王鹤年,可二人头顶均是空荡荡毫无一物,他什么也看不出来。
陆昭明依旧一口答应,道:“是,师父。”
王鹤年轻轻叹一口气:“此去路途漫漫,又有万分艰辛——”
他目光下移,不经意扫过陆昭明腰侧的佩剑,觉得那剑鞘装饰好像与以往有些不一样了,他一顿,忽地便将目光转了回去。
刚才在院中时,他光顾着看那只像肥鸡的鸽子了,他还未注意陆昭明的佩剑……这柄剑,看起来好像与他当初送给陆昭明的不大一样。
王鹤年声调微颤,问:“昭明,这是谁的剑?”
张小元:“……”
张小元瞥了一眼大师兄腰间,今日大师兄腰上挂着的居然是路衍风那柄寒铁剑……散花宫路衍风以此剑当做酬金,辞行时张小元本想将剑还给梅棱安,可梅棱安不收,执意将此剑赠给了他。
那时张小元觉得,路衍风的藏剑能塞满一整个屋子,反正不缺这一把,正巧大师兄喜欢剑,把剑给大师兄也挺不错。
可他全然忘记了,师父可是个连大师兄换了剑穗都要伤心的人,若师父知道大师兄有了新的剑……
张小元看向王鹤年。
王鹤年果真正喃喃道:“……孩子长大了。”
张小元:“……”
陆昭明:“……”
182.
张小元将自己参加武林大会和梅棱安寿诞赚来的钱交给王鹤年,请师父再将师门与练武场扩大一些,回去便收拾好行囊,准备离开师门,前往京城。
他一辈子在江南长大,师门也在南方,还不知北边的京城究竟是什么样的。
如今天已入盛夏,此去京城,就算是水路也许月余功夫,张小元想看看北方的雪,倒是不知有没有机会等到那时候,他心中万分激动,迫不及待等佘书意准备妥当,三人结伴,先下山到凤集县中,再乘马车到数日路途外的运河边上。
他们这一回走的是与武林大会完全相反的路,张小元怕再遇上黑店,一路极为警惕。
只不过这条路较为偏僻,他们一路都不曾看到落脚歇息的茶摊酒肆,一直到傍晚时分,天色昏沉,才见路边插着酒旗,像是有家酒肆。
不知为何,这摊内并不曾点灯,也许是为了省些灯油钱,可铺子内却极为吵闹,张小元跳下马车,眯着眼睛往那里边看,心中有些紧张。
屋内挤着好些字,太暗了,他看不清,又不敢往前多走,扭头先扯着陆昭明的胳膊,从师兄身上摸出火折子,将马车上的的油灯点亮了,才战战兢兢站在马车边往屋内看。
屋内一堆乱七八糟的身份介绍,里面看起来有不少人,而被围在当中的几个字最为显眼,看得张小元登时后背一凉。
「知名黑店老板」
「知名黑店老板娘」
「凤集县捕头文亭亭——」
张小元:“……”
等等,下面那行字是什么?!
张小元下意识朝昏暗的屋中走了几步,目瞪口呆,一时不知该作何言语。
文亭亭一脚踩着板凳,一手叉着腰,手中提着赶马车的马鞭,用力敲在桌子上,道:“世风日下!我们凤集县内,怎么连着出了两家黑店!”
屁墩跟着在边上乱叫:“汪汪嗷嗷呜!”
裴君则坐在一旁喝茶,脚边落着被刀剑砍坏的油灯,他神色平淡,甚至还开口安慰身边有些惊慌不安的戚朝云,说:“放心,茶里肯定没下药。”
戚朝云:“我……本县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