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猫,你给我戴个铃铛做什么?怕我半夜跑了?”
楚禾脸上一红,抬起头来轻声道:
“本以为听见铃铛声,我就能立刻醒来呢…没想到睡得太沉了,一睁眼天都亮了。”
赫绍煊漫不经心地听着她说话的间隙,手指却不着痕迹地勾了一圈银铃铛的缠线,心中窃喜,脸上却故作轻声叹息道:
“这些事日后交给下人做就行了。昨天我忽然倒下,吓着你了没有?”
楚禾忽然想起昨晚的场景,忍不住鼻尖一酸,险些掉下泪来,可又被她强忍住,低下头敛去眸中模模糊糊的泪光。
“你遇刺的事怎么不同我说,若不是我连夜盘问了云霄阁的宫人,只怕还要被蒙在鼓里。”
忽而一只大手伸将过来轻抚着她的脸颊,微微一用力便将她的下巴抬了起来,几滴滚珠般的眼泪便盈出眼眶。
他脸上凝滞片刻,稍稍有些皲裂的嘴唇忽地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捏着她柔软的脸颊哑声道:
“你哥哥说你坚强的很,平日里在家里受了委屈责骂也不哭的,那怎么遇见我,偏生就变得这么爱哭?”
楚禾听见他气血虚浮的模样,知道他定然是勉力支撑着才有精力逗她开心,泪珠掉得更快了。
赫绍煊脸上的笑容逐渐褪去,眼中升起一抹怜惜,只好哑着嗓音哄:
“好了,楚禾乖,不哭了…”
说着,大手轻轻地抚着她的长发。
哄着哄着,却听他连带着牵出一连串轻咳,显然是又扯动了胸前的伤口。
楚禾伏在他怀里稍稍克制了一会儿情绪,便又抬起脸来低头解着银铃铛,想着能快点出去唤王医进来。
可谁知手腕上的银铃铛不知道为什么打成了死结,她单手解着甚是费劲。
赫绍煊见她急了,心里暗笑,脸上却分毫不显露出来,反倒问了一句:
“解不开了?”
楚禾轻轻咬着嘴唇,认真回答着:
“能解开的。”
还不等赫绍煊说话,只见她一用力,便将串着银铃铛的棉线一把扯断了,脸上立刻便舒展开来,揉了揉自己僵直了一晚上的手腕,站起身来柔声朝赫绍煊道:
“我去传膳,一会儿就回来。”
说着,便飘然走出了寝殿。
而赫绍煊愣了片刻,看着将那只被她扯断的棉线,唇角忍不住微微抽搐了片刻。
见楚禾走出了寝殿,在外殿守候的九元和十元这才走了进来。
两个侍卫行至赫绍煊面前,见他还算安然无恙,总算长舒了口气。
九元拱手道:
“幸喜上天庇佑,否则属下万死难辞其咎…王上放心,属下已命禁军全城搜捕刺客,谢大人也加紧城防,盘查一切可疑人员…”
赫绍煊不等九元说完便轻声打断了他:
“不必再查了,将人都撤回来。”
九元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开口道:
“王上…”
赫绍煊垂下眼眸,手中轻轻摩挲着铃铛,心平气和道:
“不必追查了,外面的禁军也都撤去罢,还照以前的老样子巡查就是了。”
九元虽不明白缘由,却知道赫绍煊决定的事情容不得更改,于是便一把拉住十元的衣角,朝他摇了摇头,拦住他继续冒进。
随后,他便朝赫绍煊垂首道:
“属下明白了,这就去办。”
等他们离开寝殿之后,赫绍煊朝墙角里吹了声口哨,黑黝黝的小乌貂便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攀上床榻缩进他怀里。
或许是周围萦绕不去的血腥味太重,小乌貂有些不安地躁动着。
赫绍煊一把按住它,将铃铛系在小乌貂脖子上,双手将它托举起来,满意地看了一眼,便将它搂进怀中,慢慢阖上了双眼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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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朝臣们得了赫绍煊遇刺的消息之后,每日辰时在云霄阁的例会便被取消了。
丞相谢照衡为了不使朝政出现疏漏,便将例会改在了自己的营帐之中举行。
于是从清晨开始,他的营帐前便是络绎不绝地迎来了无数朝臣们登门,有的向他禀报政务的,还有的见他独揽大权前来讨好的。
得亏谢照衡最是长袖善舞的圆融之人,在各种来客之中灵活地周旋着,一直没有出现差错。
一直到该用午膳的时候,他才得了片刻的闲工夫。正当他准备小憩片刻的时候,亲卫却忽然捧着一只信鸽走了进来,恭敬道:
“丞相,属下方才打理鸽笼的时候,发觉里面来了只新的信鸽,脚上还绑着信。”
谢照衡只抬头看了一眼,便察觉到那只信鸽非同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