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忽然有几只赵府豢养的信鸽飞过半空,赵郁脸上浮起一层诡异的笑:
“七丫头不是刚嫁去雎砚关?少不得要给她母亲写信罢。你们找个机会,截住那只信鸽就行了。七丫头身边就有我安排的人,只要将信传过去,他们一定收的到。”
说完,那家奴便立刻垂下脑袋下去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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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整整两天在雎砚关待下来,楚禾整日都与家人待在一起,要么陪兴弟和孟泣云去巨鹿原跑马,要么就是陪母亲和新嫂在院中绣花聊天,偶尔还会跟楚贞一起去校场旁观练兵习武,小日子过得十分充实。
只是她细细算来,还从未跟自己的父亲楚泰宁一起坐下来谈一谈。
于是这天晚膳过后,楚禾便主动开口道:
“许久不曾讨教爹爹的棋艺,实在有些手痒。”
楚泰宁闻言笑道:
“这还不容易?来人,去将我的棋盘取来送到书房里去。”
楚禾笑着站起身来,朝母亲轻声道:
“娘亲别见怪,我就与爹爹下一盘棋,一定不熬夜。”
傅锦兰知道他们父女两人好久不见,便也笑着应了,领着年幼的楚兴回房睡觉了。
而楚贞则因为明日就是婚礼,也早早就与他们告辞,回去歇下了。
只楚禾与父亲一并走入书房,只让下人上了两盏淡茶就命他们都退下去了。
第一盘棋局,楚禾就毫无招架能力,顷刻间被杀了个落花流水。
楚泰宁看着楚禾心不在焉的模样,笑着说:
“还说要下棋,你这么心不在焉的样子,怎么下的成?行了,别装模作样的了,有什么事直说便是了。”
楚禾笑了笑,索性将手中的玉白棋子倾倒回竹碗里,认真地开口道:
“此番让兄长驻守雎砚关是我故意为之。没能事先与爹爹商量,爹爹可怪我?”
楚泰宁怜爱地看了她一眼,长叹道:
“这有什么好怪的?你做事自然有你的考虑。你哥哥这些年不受重用,若是不来雎砚关,兴许就要去镇守西境。那样一来,我们见面的次数岂不是越来越少?”
楚禾摇了摇头,轻声道:
“这半年多来,东尧发生了许多事。但就此次天子东巡,赵家便是有备而来。若是不将哥哥和爹娘接到雎砚关,我实在担心,楚家会在玉京越卷越深。”
听她提起赵家,楚泰宁眼中忽地浮起一层冷冽:
“自从天子下令将你送往东尧,为父这颗心早就冷了。眼下我手中已无兵权,借此番良机告老还乡,赵相立刻便准了。禾儿,你说的不错,这玉京啊,的确已经没有了楚家的容身之地,走了,也就不想了。”
楚禾沉默良久,忽然开口问道:
“爹爹,经过这么多事之后,您还对天子抱有希望么?”
楚泰宁开始还有些疑惑地看着她的眼睛,琢磨了一会儿,忽然间明白了她的意思,长叹一声开口道:
“早就不抱希望了。当今天子,比起先皇在世时差得何止一星半点?先皇亦深陷世家权力纷争之中,却大胆变法,力求摒除贪腐之风,还这天下一片清明盛世。可你看看,现在外戚独大,赫氏一族的亲贵要么被赵家剪除,要么被贬谪出京,哪里还有当年的巍巍皇权、雄图霸业?”
楚禾沉默了一阵,认真地开口道:
“若是要爹爹辅佐东尧王重夺天下,您可愿意?”
她知道父亲是武人心思,平时最看不惯谋士那些弯弯绕绕,便直截了当地将自己心中的肺腑之言说了出来。
楚泰宁一惊,忽然站起身来,提起内力仔细查探了周围,确定院中四下无人之后,这才开口道:
“阿禾,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楚禾笃定地点了点头:
“爹爹,阿禾知道。阿禾没有说错话,这也的确是如今东尧所谋之事。”
楚泰宁脸上没有丝毫怒意,一双炯炯有神的眸中反倒染着些许哀戚。
“阿禾,你知道为父只想要你一生平安,别无他求。”
楚禾心里一酸,下意识地点头。
“女儿一生所求,也只是希望楚家世代平安,不必再卷入阴谋之中。”
楚泰宁叹了口气:
“你的性子,爹爹是知道的。若是我说不同意,你大约也不会放弃,是不是?”
楚禾沉默了片刻,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既然你已经下定了决心,楚家自然要站在你身后,断然没有舍下你一个人走的道理。更别说,你走的是一条正途…”
楚禾心中一动:
“是正途…亦是一条不可回头的路。无论从何种角度来看,东尧的实力都远远不比玉京。我这样做,是将楚家的累世功勋悬于刀尖之上。倘若失败,粉身碎骨。”
“阿禾,楚家的功勋是为赫家挣下的,不是为了如今的奸臣。你不用怕,只管向前走,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我们一家人总要在一起的。”
听了父亲的一席话,楚禾心中微微一动,更让她坚定了走下去的决心,亦为她照亮了原本看不清局势的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