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晏想:哇!如此直接!
“打搅了。”这是第二句。
谢长晏想半天,干巴巴地回了一句:“不、不打搅。”
“若再见她,请代为转达一句话。”风小雅停了一下,不知在想什么,眉间郁色更浓,“她要的谱我有,若想听,正月初一子时老地方见。”
“我也想听……”谢长晏神往,但很快反应过来,忙摆手道,“啊是,那个,我若再见秋姑……夫人,一定将话带到。”
风小雅忽然笑了。
他不笑时,像只阴暗屋子里摆在博古架上的瓷瓶;他一笑,那瓷瓶便被挪到了阳光下,釉彩流光,令人挪不开眼睛。
谢长晏终于知道为何玉京美男众多,偏偏此人独占鳌头,号称春闺第一梦中人了。他既让人想保护,想珍爱,想把世间最好的东西都捧到面前博君一笑;又让人想摧毁,想放肆,想狠狠地折磨催逼令他失控哭出来。
绝世名瓷,有人小心翼翼呵护备至舍不得一丝划痕,也自有人手握巨锤追逐那一敲之后琳琅满地的毁灭快感。
就谢长晏观察来看,商青雀是前者,那个邪里邪气的秋姜是后者。
风小雅一笑之后,从袖中取出一物,递给她。
谢长晏接过来一看,是一根鹤翎。
“见面礼。”风小雅见她露出疑惑之色,便又解释道,“陛下与我同承家父所学,隶属一门。而你婚约虽废,师名仍在,算起来,也是我的师妹。若有所求,可将此翎随信寄回。”
谢长晏简直受宠若惊,连忙谢过。
风小雅不再多言,孟不离和焦不弃抬着他离开了。
谢长晏一路送到院门口才折返,进屋后不禁又拿出那根鹤翎看。
突然间,一只手自身后伸来,夺走了鹤翎。
如此熟悉的作风,谢长晏无须回头都知道是谁了。她在心中暗叹了口气。
那人把玩着鹤翎自行转到了她面前,果然是秋姜。
“你为何又回来?”
秋姜抿唇一笑:“错,是我根本没有走。”
百祥客栈外,焦不弃将茶倒满,递到风小雅面前。
风小雅本闭目坐着,抬手接茶,睁开的眼睛里满是疲惫之色。
“适才公子与谢姑娘说话时,夫人就躲在帘后。”
“我知道。”
焦不弃有些不解:“为何不直接抓人?”
“她要逃就逃吧。”风小雅呷了一口清茶,“反正正月初一,她必会回来。”
“那风……唔,师兄说的话,你也听到了,我就无须转达了。”谢长晏道。
秋姜漫不经心地睨了她一眼,忽似想到了什么,又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最后看着手中的鹤翎,若有所思道:“病鸟从不做多余之事,也绝不是什么重情重义之人……”
唉?她说的病鸟果然是指风小雅?
“但他将这么重要的鹤翎给了你一根……”秋姜眯了眯眼睛,“说明你对他来说今后还有大用……难道,退婚是假的?”
什么什么?这都说的什么?谢长晏莫名其妙。
“喂,你偷偷告诉我,你跟陛下的婚约,其实还作数的吧?”秋姜贴过来,笑嘻嘻地问道。
谢长晏伸手夺回了鹤翎:“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秋姜却一副懂了的模样:“行行行,我知道,做样子给蛇精公主那帮人看的嘛。”
蛇精公主又是谁?长公主吗?人家的名字叫钰菁好不好?!
谢长晏沉声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君无戏言。而且婚约大事,怎可朝令夕改?”
“可我看你眼中满是不舍啊。”
谢长晏一愕。
秋姜“扑哧”笑了:“我就说嘛,天底下怎么会有不想当皇后的女人呢?”
谢长晏沉默了。此中滋味,实在难与外人道,更何况是来意不善之人。
“你到底要做什么?为何还不离开?风师兄约你正月初一见,你不去准备?”
秋姜轻笑了一下:“准备什么?我才不去。”
谢长晏又一怔。
“至于我为何还不离开……”秋姜说着,凑过来搂了她的腰,姐俩好地将脑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因为,我要跟你一起出海的呀。”
谢长晏石化。
她有预感,自己也许、可能、或许、大概、恐怕……不能顺利回家了。
秋姜在她屋中的事情,晚饭时就被郑氏得知了。
谢长晏还在思索该如何告知母亲此事,便见秋姜举着托盘自行进了郑氏的房间,盘上一个盖得严严实实的大盅,里面似还在“咕噜咕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