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你是不是怪游黎太没用,所以连见游黎最后一面都不愿意了?”
没有人回应游黎。
树林里寂静得可怕,除了游黎的哭声,就没有其他声音。
风停了,树木也寂静不动,仿佛都在为那个睡着了的人默默地哀念。
游黎抬起泪眼蒙蒙的眼帘,悲伤地注视着云河。
云河的头发全都被腥水浸透了,衣服被撕烂了,腰带被扯断了,连鞋袜都被摘掉,只剩下一条单薄的裤子遮挡,可是半身的伤却是一览无遗……
肩部箭伤犹狰狞地外翻,肋部凹陷,腹部发黑,双肢被挑断的剑痕,犹如一道暗红的枷锁,深深地扣入皮骨里。
偏偏,云河的脸容很平静。
仿佛只是睡着了,这一身的伤痛仿佛跟他没有关系似的,让人看着都于心不忍。
游黎看得心都碎了,他发疯似的狠狠往自己脸颊掴了一掌,把自己的脸打肿了!
游黎哭着骂自己:
“游黎!你还是个人吗?主人的遗体还衣不遮体,浸在腥污之中,难道你还继续让主人如此不堪地搁在这里只顾着自己哭?你还在发什么傻?赶紧将主人收殓了好好安葬啊!”
还有,刚才是主人在天有灵,下了一阵莲雨,吓跑了那个甄王,天知道甄王什么时候会突然跑回来?
刚才都听清楚了,甄王那个心理扭曲的家伙要将主人制成标本!是绝对不能让主人的遗体落入他手中的!
想到这里,游黎不敢哭了,他赶紧把满脸的眼泪抹掉,然后把自己的外衣解了下来,轻轻地盖住云河。
旁边灌丛里,星芒闪烁。
是甄王遗落的钻石戒指在闪闪发光。
游黎认得,这是甄王从主人那里抢来的戒指。
这是主人的唯一遗物了,又怎能任其遗落在这种地方?
游黎立即将钻石戒指捡起来,惴在怀中,然后小心翼翼地将云河抱起来。
不能把主人葬在这片树林,那样很容易会被甄王找到的。
得找个隐蔽安全的地方。
游黎如此想着,抱着云河,飞速地跑出密林。
他的马车就停在密林不远的地方,他小心翼翼地将云河抱入车厢里。找了一块毯子垫在下面,才让云河躺着,再用一张薄被把云河的脸和身躯盖住。
薄被下面还有他的那件沾了腥污的外衣,游黎并没有取回来,而是让自己的衣物代替自己陪着主人。
或许,这只是一种心理安慰而已。
游黎魂不守舍,他驾着马车,红着眼睛,发疯地朝着树林深处奔跑,心里有止不住的悲伤。
他不知道树林的出口是去哪儿,他只想远离这座城池,给主人找一个最后的安息之地。
在经过一片石林时,游黎突然被一个声音叫住了。
“游黎!”
那声音是从石山里飘下来的。
游黎认得那声音,不正是小昂吗?
游黎抬头一看,果然看到石山顶部,小昂探出头来,跟他说话。
他记得自己让小昂带着大家继续向前逃的,怎么小昂还在这里?
游黎刚刚勒马停车,小昂已经从那座石山里跑下来,气喘喘地够到马前,着急地问游黎:
“主人呢?你看到主人了吗?”
小昂都快急哭了。
游黎刚刚哭完,眼睛还是红肿的,被小昂这么一问,他心里又难过,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脸颊无声地淌着两行悲伤的泪痕。
小昂看到游黎一声不哼地不停落泪,心都凉了,声颤颤地问:“游黎,你别只顾着哭啊!快告诉我,主人怎么了?”
游黎眼泪涟涟地回过头,沉重地望着车厢。
“主人在里面?”小昂一喜,以为主人回来了。他着急地爬入马车,迫不及待见主人。
揭起车厢的帘子,看到里面安静地睡着一个人,但这个人的面部被被子盖住了。
从被下,幽幽地渗着碜人的腥迹。
被子还没盖好的一角,看到一只苍白发青的手,手腕有一圈狰狞外翻发白的伤口。
小昂的脑袋“嗡”的一声响,脑袋一片空白。
脸需要盖布的,只有逝者。
虽然没有拉开被子看下面的人,但是净是看到这些染红被子的腥迹,几乎把手腕都切断的伤口,就知道这个逝去的人全身的伤有多惨烈。
小昂多么想游黎告诉他,被子下的这个人并不是主人。
小昂还是按耐不住好奇心,不安地伸手拉起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