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顾疏澜拍拍手里的泥问。
我怎么就不能来?又不是成双成对才能来。姜氶心不理他,跟陈愿馨说:“我找不到浪花了,原来在这里啊,我要带它回去睡觉了。”
玫瑰花有刺,陈愿馨只能翘着手指捏着花枝,的确不好抱猫,顺势把浪花送到姜氶心的怀里。
姜氶心托住浪花热烘烘的身体就走,也不理人,陈愿馨觉得奇怪,看着顾疏澜问:“猫不是夜行动物吗?”
顾疏澜笑了一下,说:“他的猫,谁知道呢?”
姜氶心抱着猫进院子,低头闻了一把,嫌弃地皱眉:“浪花,你身上怎么也沾上了玫瑰花的味道啊?”
没防备,被追上来的顾疏澜听见,他跟在姜氶心身后问:“你不喜欢玫瑰花吗?”
姜氶心也不看他,揉着浪花的小脑袋说:“谁会不喜欢花啊?”他说的是实话,他笔下速写过的花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怎么可能不喜欢鲜花呢,只是他的语气听起来实在冷淡,看起来更像是个不会怜花的人。
姜氶心手心重了些,揪得浪花“喵喵”不爽地叫唤。老半天没听见顾疏澜回应,姜氶心回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站在原地思索着什么。
姜氶心不理他。先前一个人听歌没人陪有些孤单,现在有猫了他不是形单影只,又重新往大树下走去,加入观众席。
顾疏澜见姜氶心看得津津有味,也生了些好奇,跟着走去看摆弄吉他唱歌的人。
也就还好吧,顾疏澜思忖着,看着没他高,有些胖,两只眼睛一张嘴,一双耳朵两条腿,没什么特别的。
夜深,人都陆陆续续走了,那唱歌的人唱了一晚上很是疲累,拨弦的手都有点抬不起来,掌声和欢呼也都收获了一晚了,正打算收拾收拾回房。
“你觉得他唱得很好听?”顾疏澜凑在姜氶心耳边酸溜溜地问。
姜氶心平时不这样睁眼说瞎话,实在是夜色渐浓,脑子不清醒,他一扬下巴,说:“是我现场听过的最好的了!”
顾疏澜看姜氶心鼻尖挂了光,一时手痒忍不住,曲着食指飞快蹭了一下,笑骂:“没见识!”
姜氶心抱着猫没空出手,把鼻尖蹭在浪花脑门上,刚想反驳呢,就看见顾疏澜穿过他,走过去跟那吉他手低声说着什么。
他会弹吉他吗?姜氶心愣愣地看着顾疏澜在大树下的高脚凳上坐下来,朝他招了招手,他赶紧跑过去。
“你还会弹吉他啊?”面前有张空椅子,姜氶心乖乖抱着浪花坐下来。
顾疏澜冲他笑了笑,没回答,低头把吉他斜抱在胸前,低头按着弦调音,是一首慢节奏的英文歌,音律节奏出来的时候很流畅,看得出不是速成。
姜氶心从来没有听过顾疏澜唱歌,平时说话都不多,何况唱歌。可他的歌声跟他的人一样,不焦躁,带着一丝丝淡淡的疏离感,歌声很轻,轻得刚刚盖过伴奏,轻得生怕露出更多的情绪。
顾疏澜不低头看弦,贪婪地索取着姜氶心的目光,而姜氶心似乎也真的被他吸引,那双如晶石一般的明亮的眼睛不只盛进了这满树的鹅黄彩灯,还有最最中间的自己。
姜氶心自认英语还不错,口语也流利,但他从来没听到过一个男生能把英文念得那么……缠绵,低低的嗓音背后是细流一般流淌的感情,更为灼热的,便是他望向自己时眼中的深情。
顾疏澜就安静地坐在那儿,头顶暖色灯光倾泻而下,却在笼住他面容时极尽轻柔,软化不了他高挺的鼻梁,柔和不了他过薄的唇形,却让他眼眶更深邃,嘴唇更红润,更添了平时少有的温柔。
姜氶心一直在逃避,却在这晚,在这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歌声中,大胆与顾疏澜对视。
不是他不看就会熄灭的,不是他低头就会消失的,那是属于顾疏澜对他不曾过多叙述的喜欢,像一个清梦,像一条星河。他心砰砰跳动,从来没有任何一刻更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是如此鲜活,他克制不住。
那就放任一个晚上吧,放任那个他一直极力否认的念头现形。
姜氶心这样想着,嘴角扬起不可思议的弧度,他知道,顾疏澜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