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是从右侧向内拉开的,祁曜想候着等这人开窗,就只能蹲在肖矜这一侧。窗前没有窗帘,谨防打草惊蛇,她就只能伏下身去。
肖矜彻底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他就又困了。或者该说他方才的状态就跟半梦游差不多,看一眼周围是什么情况,再看一眼祁曜一脸严肃的样子,他很放心,眼睛就又睁不开了。
祁曜不满地捏住肖矜的下半张脸,又把他捏醒了。
——你是猪吗,这种情况怎么还能睡得着?
——窗不是还没开么,难道就要这么一直等下去。
——你要是睡着,我就把你丢这儿不管了。
——不会吧,你忍心这样做?
以上内容全凭眼神意会,俩人居然还互相都懂了。
祁曜又等了两分钟,那铃铛却又没了动静,她等得不耐烦,索性站起身去拉窗子。
凌晨叁四点钟的天已经有了朦胧的能见度,祁曜推开窗,只看见地上一滩血,隐隐留着几处打斗的痕迹。
几个鬼祟的影子贴着墙跑远,最后的一个家伙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离得太远,他只看见有个身影拉开窗遥遥看着他,吓得忙不迭地弯腰行了个礼,这才屁滚尿流的跑了。
祁曜扭头扫了一眼已经再度睡着的肖矜,这所谓潇洒一身轻的小少爷,恐怕从来就没甩脱过家人。只怕就连被偷光钱不得不住进这种鬼地方,也是来自家里人的惩戒吧。
闹了半天,自己是白紧张了一场。
祁曜有些恼,但那点恼又远没达到怒的程度。
她只是有点,只那么一点点的,羡慕这无论何时都能安睡的少年。
持有相同血脉的骨血兄弟,因这份羁绊顺理成章地一同长大,无理由的互相信任,这就是“家庭”,她求之不得的东西。
少年熟睡的侧脸是那样的恬静,想必,梦里也有兄长的庇护吧。
祁曜嘴角勾出一抹自嘲,她转身往门外走去,不再看身后安睡的少年。
肖矜的确有在做梦。
他梦见的却是祁曜。
银发的少年在水里蜷着睡成一团,身体的轮廓整个随着粼粼水波流转,看起来只如镜花水月的虚幻。
肖矜看着祁曜的睡脸,内心不知怎么的平静下来,他一时想去摸摸那银色的发丝,一时又觉得只这样看着就足够了。
既然是梦境,当然不会随他的意愿而发展。
祁曜缓缓睁开眼,有如霜冻湖泊的眼眸穿过水面落在肖矜脸上,只一眼就令肖矜浑身冻僵。
而“他”的手抬起,穿过冰冷的水面,落在肖矜的脚踝,居然是温热的。
肖矜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拉着向下栽去。
冰冷的水自口鼻灌进去,失重的下坠感让肖矜整个人惊慌失措,手脚胡乱摆着,却被祁曜制住。
“别怕。”身下的祁曜微笑着缠紧他,整张脸隐没在冥暗的水里,“他”周身萦绕着暗暧的气息,仿佛把人拖进幽深海底的妖魅,落在脚踝的手终于来到肖矜的两腿间。
温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肖矜身下的那处,玩味的,微含着恶意的,就同“他”的话音一样。
“为什么要躲,你不想要吗?”
当然是,“不——”想字才要出口,却忽然止住了。
祁曜着的是白衣,宽松的白衣很容易被水托起,方才的拉扯,领口已经微微扯开了,露出一片苍白的肌肤,和线条明晰的锁骨,若隐若现地隐于暗处。
仿佛只要伸手过去,就能沿着那处描绘着锁骨的线条,并入其间。
这具身体,是否也同手掌一样温暖。
肖矜受到蛊惑地看着那里,这一刻,他的内心松动了,俯身,朝锁骨处轻咬下去,祁曜的身体滚烫,很快就把他的脸颊也染上了同样的温度。
祁曜得逞地吃吃笑起来,微哑的声音响在耳旁极近处,“你想要的,对吗?”
肖矜没有说话,只从喉间溢出一声隐忍压抑的呻吟。
他的身体渐与身前的这具缠到一处,一道朝着至深的水底沉沦。
仿佛本为一体。仿佛不曾分离。
肖矜睡醒时,天色早已大亮,窗外声音喧哗,窗户没有掩上,夏日独有的和着水汽和阳光的微风吹进来,房里的潮湿霉气就都散了,床铺被晒得久了,更是已经暖烘烘。
肖矜脸色惨白,心虚万分地望向对面,另一张床铺空空荡荡,与他这张不同,落在房间的阴影里,连温度都不剩半点儿了。
------------
晷叹气,是因为他隐约猜到了真相。
他知道天喋的真相,他知道小少爷的身世,他知道小少爷的哥哥如此小心翼翼对待他的原因。
他还知道连涅妖对悄悄的存在一无所知,他陪悄悄进入虚拟环境根本不是意外,而是去探涅妖的底。
所以晷会质疑,悄悄究竟是怎么来的。
在听到小少爷提起自己成长经历的时候,在看到小少爷跟悄悄相处的默契好感时,晷猜出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