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萧宠还在书房,烛光摇曳拖拽着他的身影倒映在窗纸上,还未走近便听到他激烈的咳嗽声,撕心裂肺的。
看来真的病得不轻,他向来身子骨健壮,又是习武之人,梅二姐面对他这模样,还有些不适应。
看到小厮将梅二姐带到书房,微怔了片刻,随即苍白笑了笑:“我没想到,你还会愿意来见我一面。”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梅二姐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神情有些奇怪。
思绪不宁的坐到了一旁,直到府里的女使送来茶点,萧宠摆了摆手道:“你们都去外边守着,没有我的允许不要进来。”
“是。”
待女使与小厮出去之后,萧宠握拳轻抵着唇边又连连咳了好久,咳罢一张脸都充了血,他披散着头发,消瘦了许多,却依旧俊美绝伦。
梅二姐嚅了嚅唇,不由问了句:“你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样?”
萧宠摇了摇头,苦笑了声:“许是报应?”
梅二姐顿时涌上一阵酸涩:“你此次立了大功,是功臣,又是天下百姓的救星,何来的报应?”
萧宠长叹了口气,道:“我说的报应,是曾负了一个人,过往晃如大梦,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很陌生,本以为可以挽回些什么,却听闻了你要成亲的事情。”
梅二姐听得一头雾水:“我们……我们之间何来辜负?”
萧宠冲她笑笑,半似认真半似开玩笑:“许是上辈子呢?”
梅二姐手一抖,茶杯掉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萧宠大惊,不顾一切的上前握过她的手查看:“可有烫着?”
梅二姐吓得慌乱的收回了手:“候爷……请自重。”
萧宠眼满无奈与悲伤,一瞬不瞬看着她许久,问道:“这辈子,你是真心爱他的吧?”
梅二姐拧着秀长的眉:“是,我真心爱他,他是值得我托付终身的人。”
萧宠:“那我呢?”
梅二姐猛的抬头看向他:“我与候爷,注定无缘无分,候爷定会找到一个真心相爱的女子,渡过此生。”
萧宠认真的看着她,想从她的表情和眼神里,看出些什么,便他最终放弃了。
“那天夜里,我梦到了一些关于你和我的过往,不,那或许不是梦,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梅二姐咽下喉间的苦涩:“你……”
萧宠:“翩翩,你还是那个你吗?我是说……”
“不是。”梅二姐眼中明媚,冲他笑了笑:“候爷,过往如烟,又何必再追纠呢?”
萧宠:“我很后悔。”
梅二姐:“后悔什么?”
萧宠嚅了嚅唇,喉结滚动了下:“我不知你会用这样的方式与我道别,我听闻你出府后,买了一壶酒,乘了一叶扁舟顺流直下。”
梅二姐心脏一阵阵发紧,眼眶绯红。
“候爷为何又去追寻这些呢?从你将我赶出府后,你与我便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了。”
“你果然……”
萧宠激动得无以复加,双手用力扣过她的双肩:“我们还能重来一次吗?”
梅二姐面情淡漠,冷静的推开了他的双手。
“那日,我买了一壶酒,乘着扁舟顺流直下,那晚下大雨之前,被人救起,那人陪伴了我最后的时光,很快乐。前世我虽然一颗心不能全部交予他,但是他让我知道,原来被人真正爱着是这样美好。”
“候爷,过往的你与我都太过固执,伤人伤己。所谓的爱情,不应该全是苦涩与沉痛,若只剩下苦涩,那样的爱是错误的,不要也罢。那一夜我们的船遇到了海浪沉入海底,弥留之际,我向那人许了一个诺言,若有来生,我必定全心全意只爱他一人。”
哀莫大于心死,萧宠踉跄了两步,苦涩一笑:“好,好……这怪不得你,我是性情多疑,自做自受,刚愎自用,分不清楚是非黑白。我知道如今,说再多你也不会再回到我的身边,你今日能来见我一面,我便已知足了。”
看样子,他是知道真相了,才会如此想要急迫的挽回,甚至悲伤。
梅二姐福了福身:“候爷,天不早了,既然我已与你见这最后一面,话都说清楚了,以后望您珍重。”
萧宠眼里含着泪光:“以后,偶遇还能说说话吗?”
梅二姐笑了笑,绝决道:“最好是相见不相识。”
说罢,她没再多看他一眼,转身大步离开了候府。
好一个,相见不相识。
萧宠顿觉喉头一阵腥甜,吐出一大口淤血,身子摇摇欲坠。小厮见状,大惊失色:“快,快去宫中叫太医过来!候爷又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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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到了梅二姐出嫁那日,几个兄弟姐妹都在庄子里闹洞房。
宾客趁机拼命的灌奚风渡的酒,奚爷酒量实属一般,但人家贼精明着,酒没怎么喝,倒是水喝了一肚子。
又假佯酩酊大醉,差点就耍起了酒疯,柳家公子赶紧差了几个兄弟,将他送入了洞房。
看着床榻上已经醉得说糊话的奚爷,梅二姐径自揭开了红盖头,脱下了他繁琐的外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