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家是为当时富甲天下的商富人家,奚父常年带着儿子奚风渡走南闯北,不忍见苍生陷于苦难而不顾。
于是联合当地的官员以一己之力,搭了几处救济站,发派粥食。
士农工商,在当时,商人地位实在低下,即使是最底下的农户,虽然表面不说什么,但是心底是顶瞧不起那些奸诈的商人做派。
只觉商人不务实业,投机取巧的剥削他们的血汗钱财。
奚父善举并未得到天下人的感恩与赞赏,反而成了暴民的众矢之的。
那日,奚父带着妻小从救济站回城的郊外,遭到那些外来暴民的围堵。
那些暴民目不识丁,只知自己饥寒交迫,早已丧失了人性,拿着手里的木棍与刀将奚家的随从全部砍死。
马车里值钱的物价一抢而空,暴民抢完钱财,越发狠戾嚣张,将所有的积怨与害怕的情绪发泄在奚家人身上。
奚父与父母尽力护着才将将成少年的独子……
父母鲜红温热的血水染红了他的衣裳,迷蒙了他的双眼。
起先奚风渡还会祈求他们住手,到后来,他发现这些人疯了,对于暴民来说,他们只要找到发泄的对象就好,什么道理,什么原因,统统不重要。
或许,他们被攻击的唯一的理由,是他们富有,在这样的绝境之下,还能拿得出东西来救济这些难民。
他绝望的嘶嚎着,像只受伤的困兽,做着绝地的最后挣扎。
血一并染红了他的双眼,他要杀了他们!他要毁了这个天下!他要让所有轻视过他的人,以血为祭!!
尽管父母亲已再无生命体征,但这些暴民依旧未停止对他的羞辱与践踏。
他发红的双眼,紧紧抱着父母已寒的尸身,满是狠戾与仇恨。
“住手!你们快住手!!”
就在绝望之际,一道小小的身影,穿着粉色绣牡丹襦裙飞奔过来,护在了他的眼前。
暴民迟疑了片刻,随行的侍卫纷纷拨刀相护。
“谁敢动她?!她是当今太师府的嫡千金!”
太师府?嫡出的千金小姐?哈,那些当官的,不是顶瞧不上他们这些商贾人家吗?不过惺惺作态罢了!
侍卫将这些暴民都遣散而去,那梅家的二姑娘满是同情的目光,刺痛了他的自尊心。
他不需要这样像是看弱者般的同情!太恶心了!!
“滚!”
梅二姑娘吓得踉跄退后了两步,眼睛泛红:“你受伤了……”说着,她拿出锦帕递给他。
奚风渡咬牙道:“我不要你可怜,不过惺惺作态罢了,让人恶心!”
梅家大公子拧眉,替自家妹妹抱不平:“你怎么说话的?我家二妹妹也是一片好心!”
奚风渡冷嗤了声,他才不需要这些人什么好心,哪有什么好心?!
他径自背起母亲的遗体,想背上马车,但是瘦弱,心灵又刚受到重创的少年,这仿佛是一件无比艰辛的事情。
“爹,娘……我带你们回家,祖父还在家里等我们……等我们回家……我们回家了。”少年如野兽般呜咽着,因太用力咬牙,鲜红的血从嘴角滑落。
梅二姑娘又害怕他,又担心的亦步亦趋跟在了他的身后,直到他凭着一己之力,将父母的遗体搬上了马车。
他脱力的依着车轱辘坐下,双眼空洞绝望,身上的血水已经干涸,看着怵目惊心。
那太师府的二姑娘还没有走,也不知道图什么。
他也懒得理会。
直到她契而不舍的蹲在他面前,小心翼翼的靠近,圆圆的像白面团似的小脸,瞧着像个小仙童,他还没有见过这般好看的女娃娃。
“小哥哥,你饿不饿呀,我有桂花糖,给你吃。”
不想吃!别这么看我!滚开!少年在心里怒吼着,迎上她可怜兮兮的眼神儿,又不由自主的有点心软。
“他们都走了,你为何还不走?”他故意用着凶狠的语气说话,想甩开这个烦人的小面团子。
“我伤心的时候,都想有人哄着我。”
“我以后,没有爹娘了。”
“别怕,以后会有很多人疼你的。”
他嘲讽笑了声,真是天真无邪。
“你是官家小姐,自然有许多人爱你疼你;与我又怎会一样?”
“我会疼你的!”
他怔愣了片刻,脸上一红,心里很想相信,嘴上却反驳道:“你只是说说而己,很快就会把我忘了。”
“我不会忘,我会记很久很久很久的。”
“那你记住了,我最不喜欢不讲信用的人,你若把我忘了,我会很生气!”
“嗯!我记住了!”